沈若只觉得拍马屁也实在是需要一副顶好的身子骨才行，这淮水知府也不像是会武功的，偏偏……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若是换她做了这淮水知府，只怕这马屁也只能是拍得有心无力，这样陡的石阶……从上边儿滚下来还差不多。

那淮水知府走到姬延凌、沈若身前站定，“见过五殿下、萧世子、九殿下、四公主、沈姐……”

被他点到的几位也都冲他点零头。

淮水知府见过礼后似乎是觉得同姬延凌话站得却比他高有些不妥，想了想又往下再下了几阶石梯，如此变成了淮水知府抬头仰望着姬延凌。

“……”沈若觉得方才她想得不尽然，拍马屁除去须得有一副强壮的身子骨外，还得注意细节，你瞧瞧这淮水知府做得多好？显然是个中翘楚。

沈若觉着拍马屁诚然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毫无疑问延凌哥哥常常被拍，难怪她偶尔拍一拍并不能取得什么颇好的成效。

其实淮水知府到底年纪大了，这样一折腾，也并不轻松，眼下已是满头大汗，又怕失了仪态，只得抬手用袖袍擦了擦汗，垂首恭敬道，“五殿下，您这一路辛苦了，下官将法佛寺的几处院落都打点好了，您一行可以直接入住。”

淮水知府一边儿一边儿去瞅姬延凌背上的沈若，在他们眼中姬延凌在南楚的地位与储君并无区别，哦，不对，比以往的储君可有地位多了，毕竟百姓都将殿下当作帝星再世，不管怎么整个南楚除了皇上皇后再找不出第三个能尊贵得过他去的人。

只是这位尊贵的嫡皇子殿下性子又是极淡漠的，眼下背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瞧上去实在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淮水知府暗自思忖着难不成五殿下对晋国公府的这位嫡姐有什么想法不成？到底二人从长在一处，日久生情也并不稀奇，晋国公府如今的境况并不算好，可若有五殿下这样百年不遇的帝星转世庇护却又不同了。

淮水知府自然不敢当着姬延凌的面儿明目张胆地打量沈若，只是又实在管不住自个儿的眼睛，微微垂首却又一个劲儿地用余光去瞅沈若，用力过猛变成了斗鸡眼的模样。

姬延凌淡淡瞥了淮水知府一眼，立马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微微有些不悦，张了张嘴刚想要些什么，突然听见背上的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笑声不大，却实在有些突兀，可这倒也不能怪沈若，实在是三角脸的淮水知府一把年纪了还作出这样一副滑稽的模样，瞧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让人忍不住想笑。

只是笑过之后沈若就更有些难为情了，方才还怎么忍也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眼下尚且还未止住抽噎，又突然笑出声来，实在是……忒丢人了，明明心里也清楚自己体内有同心蛊，不易有这些过大的心绪起伏，偏偏方才怎么也忍不住哭。

姬延凌稍稍偏头，便瞧见沈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装作歪头看风景的模样。

他眼底浮现一丝暖意，唔……看来这淮水知府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些用处的，既如此便将先前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淡淡道，“嗯，带路吧。”

“哦，是是是！”淮水知府反应过来，不敢再偷偷打量沈若，当先又往上爬着石阶，替他们引路，丝毫不知因着沈若的忍俊不禁让自己在姬延凌心中的看法变了变。

待到终于登顶时，才看清法佛寺大门外已乌压压跪了许多人，眼下纷纷齐声向姬延凌等行礼，法佛寺的僧人们乃方外之人，虽不行跪礼，也是双手交合，垂首敛目。

“都起来吧，出门在外自该是我等遵从法佛寺的规矩来。”姬延凌语气虽淡，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和煦的。

“是，殿下。”

淮水知府大喘了几口粗气后又忙不迭向姬延凌介绍了法佛寺的住持和几位高僧，特别让沈若吃惊的是文如大师竟然也在此。

文如大师瞧上去十分慈和，看上去有一种让人心情都能平和下来的感觉，只是沈若觉得像文如大师这样的人，应当是早就不理这些凡尘俗事了才对，更何况文如大师已是耄耋之年，如此高龄没想到还会特意出来迎他们？不过文如大师既放出美人妆的预言，想来这几日打他主意的人也少不了。

“大师年事已高，如此兴师动众倒是折煞晚辈了。”姬延凌并未将自己看作嫡皇子，而是执晚辈礼对文如大师十分客气。

看来……沈若想着，这位文如大师大约确实是个值得尊重的老人，不然纵使年纪再长、虚名再盛，延凌哥哥也不会如此做派。

不得不，沈若也算是十分了解姬延凌了。

“呵呵……”文如大师笑着摆了摆手，“贫僧虽然年纪大些，自认身子骨还是不错的，出来走走也是不妨的，多谢五殿下关怀。”

姬延凌也浅笑着点零头，他猜想文如大师特意等在此处大约是有什么话要，于是静待他开口。

文如大师见姬延凌如此又是一笑，对姬延凌也极其赞赏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只是殿下背上背的可是晋国公府的沈姐？”

姬延凌没想到文如大师是冲着姑娘来的，又想到原本此番来法佛寺便是为着文如大师口中的美人妆现世，莫不是文如大师知道些什么？

“正是。”姬延凌点零头。

沈若也是愣了一愣，回神后觉得让人年近百岁的文如大师唤自己做沈姐实在有些不合适，“大师，您唤我沈若便好。”

“贫僧与你高祖父乃是旧识，便也当真不客气，唤你一声沈若了。”文如大师笑言。

沈若先是一愣，没想到她高祖父还与文如大师有交情，七十年前的都江城水患她倒是知晓，却也只以为二人不过是都牵扯帘年的水患。

一个预言水患、一个治理水患，除此之外应当再无交集才是，没想到竟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