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菁一想到马婆婆当时的竭斯底里是冲着小主子来的，她就忍不住从心底冒出火来，这场瘟疫原本就传染地颇快，而血又是最容易让人染病的一种方式，没想到她当时好心说出来让村长传播出去用来防止病情传播的消息会变成马婆婆用以杀人的利器，说实话，华菁也觉得挺心寒的。

“有……什么法子么？”沈若的声音带着涩意。

华菁摇了摇头，“目前都没有找到能真正治愈这场瘟疫的有效药，目前也只能先用压制病情的药了，方才张三已经替萧世子熬药去了。”

沈若点头看向萧霁，后者倒是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染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的自觉，即便是依靠在如此简陋的木架床上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风流和邪气。

“治……治病的药有些头绪了么？”

华菁并无什么把握，但若说全无头绪倒也不至于，可是有头绪离找到有效药又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奴婢今日会列出几种药来，搭配几个方子让人试药。”

“嗯……有能试的药就好。”总归是一份希望不是么？

“另外……”华菁说得也有些艰难，“可能要委屈委屈萧世子了，平日我们都吃了避瘴丹所以只要不见血平素注意将各处撒上奴婢的药粉，染病的可能便不大，不过毕竟是疫症，所以……萧世子还需得同他们分开就寝。”

分开就寝？不错，染了疫病的人为了不传染他人是该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的，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可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这小木屋就这么大一间，从哪儿空出一间房里让萧霁单独住？

华菁咽了咽口水，“小姐，如今药材、各类物件都挺多的，所以在屋外搭了小帐子，平素熬药做饭的也都是外边儿，厨房倒是空了下来……”

沈若闻言狠狠拧了拧眉，那小厨房也就能容纳两三个人，若是将这木架子床腾了过去，那几乎便是连落脚的地方也无。

“成，就那吧。”不等沈若开口，萧霁先发了话，语气懒懒的既像是他一贯懒洋洋又邪气的风格，又像是高热之下的虚弱，“本世子长这么大还未住过厨房呢这回也是赶了新鲜事儿了。”

沈若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原本对于李二、张三、冷青、敬书他们来说，便是让他们几个露宿街头也万万没有让萧霁住厨房的道理，这就是身份上的尊卑有别。

可是如今在大锦村，还哪儿顾得上身份呢？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治病救人的中坚力量，李二本身的身份是一字阁的隐卫自然有本事寻个落脚的地方随随便便也能休息好，其余三个只怕就不行了，这寒冬腊日的只怕是在外将就一日便会病倒。

最终沈若也只能涩着嗓子，“委屈你了。”委屈他了，真的委屈他了，好像但凡是沾了她的事儿，萧霁真的受了许多委屈。

“啊是挺委屈，”萧霁漫不经心，甚至还带了点调笑的语气，“不过有人心疼便算不得很委屈。”

萧霁就这么搬进了小木屋里的那间厨房，下了床便只刚刚能落个脚罢了。

……

这一日。

萧霁带着病搬进了小厨房。

隐十三回来带着沈若写好的信和沈若的信物出发前往边城。

华菁和张三为了进一步了解疫症又去了村民家中逐一拿脉问诊了解病情，因为前一日发生了马婆婆的事情，沈若实在不放心，暗中派了两个隐卫跟着他们，明面儿上又让冷青跟着他们。

沈若则是一整日都在小木屋里问李二一些关于一个阁的情况，暗中又做了许多部署，尽可能地用一字阁的力量帮助锦西城渡过这一次的难关，一字阁不仅有粮还有钱，沈若又调了一批银两用于购置冬衣让人送到锦西来。

而在沈若部署一字阁势力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另一项对她目前而言很重要的事情照顾萧霁。

入夜……沈若凑在小厨房里，手上端着知秋熬好的压制病情的汤药，看着萧霁，“萧霁？你觉得好些了么？”

萧霁半合着眼，在沈若过来之后睁开，好些了么？其实并没有，萧霁反而觉得眼下似乎比上午还要难受些，晕晕乎乎地，而且开始咳嗽了……“壮壮，你咳咳咳、你离我远些。”

这个状态……沈若抿了抿唇，“映夏说我们吃了避瘴丹，屋内又撒了药，没关系的。”

萧霁笑道，“我好不容易将你救下了，咳咳咳你若是被我传染了，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萧霁，你该喝药了。”

“……这药也忒难喝了，”萧霁话中带着嫌弃，嫌弃完又补充道，“本世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沈若被他嫌弃的神色逗出了这两日的第一个笑容，她自然知道华菁姐姐的药有多难喝，难喝到你怀疑人生，延凌哥哥当初可是差点喝吐了的。

“映夏的药虽然喝起来有点难以下咽，不过药效很好的。”

……确实不是一般的难以下咽，萧霁有点不太想喝，“药效也不一定很好吧？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好了。”

萧霁这话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原本脸上挂着淡笑的沈若一瞬间红了的眼睛，“发病初期都是这样，来势汹汹么，后期这药便会起作用的。”

萧霁说完接过沈若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的像是一个乖宝宝同他身上的邪魅之气格格不入。

不过这话完全没有什么安慰的作用，沈若睁着湿漉漉的杏眼看着他，“萧霁，你还记得你从前的样子么？”

“从前的样子？”萧霁不知道这丫头想说什么，不过看她这样严肃的神色大约又是什么要劝他回去的话吧？

“嗯，你从前……住在长安城的时候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都要换上自己喜欢的装饰，折磨了好多南楚的宫人里里外外替你换了几回装饰、摆件。”

“嗯……”

“你从前瘸了腿也不能将就，一定要用阴沉木雕了繁复又精致的雕花做成的拐杖给你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