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是一路赶到医院的。

他看着在医院门口等待他的秘书，跑的气喘吁吁：“严叔，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严全叹了口气，看向病房里正在打点滴的姜州，语气低沉：“今天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姜总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关于公司最近的业务，姜总表情当时就变了。”

“后来不知道电话对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姜总突然就晕倒了。”

严全也不明白姜州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姜燃喘了口气，目光如炬：“那我爸他身体没事吧？”

毕竟姜州年纪也不小了，姜燃真的有点害怕姜州会被急出病来。

严全摇了摇头，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事，就是一时急的岔了气，脑供血不足，倒也没什么大碍。”

姜燃松了口气，他越过严全的肩膀看向病房里的姜州，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当时在教室接到电话时的心情，也多害怕。

先是顾笙，后是姜州。

姜燃最近真的要被自己心底的挫败感压住了。

严全看着面前满脸汗水的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姜燃啊，你爸这些年真的不容易。”

想到姜州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姜燃养到这么大，可偏偏这个儿子却不怎么听话，学习也不好，严全是有点不愤的。

可是人姜州乐意，他作为一个秘书也不好说些什么。

“你先进去看看你爸吧，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公司处理一下。”

严全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姜燃，转身离开了。

在严全走后，姜燃一步一步走进病房里，他走到姜州旁边，坐了下来。

姜燃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姜州，有些茫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州就开始变老了。本来漆黑的发丝此时也夹带着不少的白发。甚至连脸上，都有了皱纹。

姜州已经这么老了吗？

姜燃想。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听话。

姜燃从来没觉得自己坐错过什么，可是他此刻竟然愧疚了。

因为姜州真的老了，可是他却从来没逼过他什么，姜州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姜燃微微闭了闭眼，他苦涩的笑了笑，低声道：“爸，我真的好没用啊。”

空荡的病房内，响着少年茫然的低语声，有几分凄凉。

……

姜州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他有些头疼的捏着太阳穴坐了起来，就看到伏在他病床前睡着了的少年。

姜州愣了下，随即笑了。

他扯过旁边的外套，动作轻柔的盖在姜燃身上，才动作静默的缓缓下了床。

姜州先是喝了杯白开水润了润喉咙，才拿着手机进了病房里的卫生间。

他打开手机，直接拨通了严全的号码。

手机铃声响了五秒，对面就传来严全疲惫中又带着担忧的声音。

“姜总？您身体没事吧？”

姜州轻轻嗯了声，看向镜子里已经稍显老态的自己：“没事了，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另一头，严全疲惫的看着面前的文件，苦涩道：“姜总，庄氏集团为什么会和我们这种小公司过不去？”

“沿海两岸的项目，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是很大的合作，可是对于庄氏集团来说，根本就没有吸引力才对啊？”

严全是完全不明白。

这个项目，姜州和他以及整个华润公司都把全部精力投了进去，甚至是所有的流转资金也都投进去了。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个项目黄了，华润公司也就离破产不远了。

姜州捏紧了手机，嗓音都不复以前的温和：“不清楚，庄氏这次的动作，实在是太有针对性了。”

就好像是特地来找华润的麻烦一样。

可是姜州自认为自己做生意从来不曾得罪过庄氏集团。

一个小小的华润公司，和一个Z省第二的庄氏集团，怎么看，也不会有任何联系才对。

严全急切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吧？”

还能真的等华润破产吗？

姜州捏了捏酸痛的眉宇，语气有些疲惫：“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亲自去找庄氏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见到一面。”

严全还是有些觉得不行：“庄氏会和我们见面吗？”

姜州语气轻讽：“他们不见我们，我们也得想办法见。”

“华润是我的心血，哪怕它不厉害，却也决不能任人欺辱。”

姜州这话说的决绝又坚定，让严全瞬间停住了话。

他停了会，叹了口气：“好的，姜总。”

毕竟现在，也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姜州挂了电话，深深的叹了口气，才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他刚抬头，就看到披着外套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正沉默的看着他。

姜燃沉着眉眼，眉宇间的一贯的桀骜都被压抑了下去，他问道：“爸，公司到底怎么了？”

姜州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就一点小事，爸能处理好的。”

话说的很轻松，可是姜燃却沉下了眉眼：“我刚才都听到了。”

姜州脚步一顿。

姜燃嗓音低哑：“华润是不是，可能会破产？”

他闭了闭眼，把这句疑问问了出来。

姜州却是斩钉截铁的道：“绝不可能。”

“华润绝不可能会破产。”

说完，姜州仿佛也察觉到这里的语气有点严重，放缓了语调：“姜燃，爸的意思是，华润还没到那个地步。”

姜燃没有反驳，轻轻的嗯了声。

姜州松了口气，语气也恢复到了平常意：“这还早呢，爸昨晚也睡的挺好的，你要不然上床上睡会好了。”

说着，他就准备拉姜燃去病床上。

姜燃摇了摇头，站起身，把身上属于姜州的外套放在椅子上垂着头：“爸，我突然想到学校有点事，我得去看看。”

姜州没有问是什么事，直接点头让姜燃自己出去了。

等到姜燃出了病房，姜州才怔怔的坐在病床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而病房外，十八岁的少年靠在墙上，昏暗的走廊里，姜燃看着昏暗的灯光，沉默。

他只感觉无力沿着他的轮廓蔓延，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真的是，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