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觉得最近姜燃很不对劲。

平常只是偶尔逃课的少年，现在竟然连身影都很难见到。

除了他依旧每天还会来接她放学之外，顾笙基本在学校就看不到姜燃的身影。

就像此刻，顾笙看着身边的空位发愣，连英语老师喊她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还是伊杰转过头咳嗽了声，他压低嗓音道：“那啥，顾同学，老师叫你呢！”

骤然听到伊杰的声音，顾笙愣了愣，她回过神朝着伊杰感激的笑了笑，站起了身：“老师。”

英语老师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她皱眉看着顾笙，语气里有些失望：“顾笙，上课要认真听课。”

“你已经发了二十分钟的呆了知道吗？”

顾笙乖巧的点头：“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英语老师摇了摇头，也没在继续说下去，让顾笙坐下。

顾笙坐下后，她揉了揉被窗外冷风吹的僵硬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里，苦涩的滋味更多。

下课后，伊杰直接转过身，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顾笙，嗫诺着道：“顾同学，你也别把燃哥想的太坏了，他就是，就是家里有点事。”

伊杰倏的停下话语，毕竟姜燃告诉过他别和顾笙说他家里发生的事。

顾笙秀气的眉渐渐皱起：“什么意思？”

她心底慢慢有了些想法。

也许，是庄家出手了吗？

顾笙想到这，心底骤然凉了不少。

她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语气里竟然有了质问。

伊杰支支吾吾的想混过去，真想把自己脑袋塞到地缝里头去。

一旁的何砚看着两人，镜框下的安静闭了闭，叹了口气：“顾笙，你还是去问燃哥比较好。”

顾笙看向他。

何砚吃惊于顾笙眼底的冰冷，就好像她从来都是这般一样，但是心底吃惊，表面却还是平常：“毕竟，燃哥让我们别说，我们只能不说。”

听了何砚的话，顾笙收回了目光。

她恍惚了会，对着伊杰开口道：“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听了顾笙的话，伊杰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没事没事，你也是太担心燃哥了。”

“我理解的。”

何砚看着他那副傻样，忍不住拍了伊杰的脑袋，笑道：“还不是你嘴太大了。”

这话听着像是调侃，听在顾笙耳里却分外刺耳。

顾笙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何砚，却发现本该在和伊杰调笑的何砚，也在看她。

视线审视。

何砚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笙心底却有些颤动。

她一向伪装的极好，连身边人都骗过去了，可是从第一次见到何砚，她就感觉不对。

就好像，遇到了同类。

像他们这种带着危险气息的野兽，向往光明的同时，只能把自己阴暗的心脏藏好，不让任何人碰见。

所以说，从一开始，何砚就知道她的真面目吗？

所以，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但是顾笙不怪他，毕竟何砚这个人，太过于能看透人心

顾笙垂下头，眼睫微颤。

她自嘲的笑了笑，却也更坚定了内心的选择。

顾笙决定，她要去和庄采兰谈一谈了。

……

快放学的时候，姜燃靠在四中校门口的墙上，忍耐了很久，还是控制不住的拿出了烟。

他踌躇了很长时间，把烟点着。

星星点点的烟火燃起，在姜燃眸子里闪烁，他就那样看着烟蒂一点点烧尽，最后化为灰土。

姜燃叹了口气，抬起脸，就看见站在他身前的女孩。

女孩穿着粉色毛呢大衣，领口处的毛领更称的她肤白如玉，此时她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他瞬间僵硬，好半天才有些磕巴的开口：“我，我没，没抽烟。”

说着，姜燃有些掩饰的踩了踩地上的灰尘。

少年的慌乱无措映在顾笙眼中，她沉默了片刻，扬起笑脸：“我知道。”

顾笙今天最后一节课逃课了。

她坐在四中门口的小店里，等了很长时间，才看到姜燃骑着摩托过来。

顾笙本来想叫姜燃的，后来还是没叫，她跟了上去，然后看着姜燃走进学校门口的拐角的隐蔽处，最后犹豫了很久才掏出一根烟。

点着，然后就看着那根烟慢慢燃尽。

再后来，姜燃就看到她了。

顾笙想到刚才少年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就很难过。

姜燃毕竟是在正常环境下生长的，带着光明和宠爱，而她，却是泥沼中的藕，断成了一节一节，连内里都好像腐烂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顾笙才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配不上姜燃。

答案她知道，她配不上。

可是她不愿意放弃。

她为了这段在外人看起来偶然的缘分，从八岁一直努力到十八岁，整整十年了，她就仿佛为了姜燃活着一般。

现在让她放弃，她怎么可能愿意？

顾笙挽住姜燃的肩膀，拉着他走出了角落：“走吧，送我回家。”

姜燃看见顾笙和平常没有丝毫区别的面色，暗暗的松了口气，笑道：“好。”

“最后一节课没上吗？”

姜燃问。

顾笙点头：“因为有点不舒服。”

“我就请假了。”

姜燃脚一顿，赶紧转过身，焦急道：“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少年语气担忧，连脸上都是焦急。

顾笙怔怔的看着他，她清晰的看到少年眼底的血丝和颓废，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很累了。

可是他依旧会来接她放学，会因为她一句不舒服而焦急的不能自已。

甚至连自己家遭遇了什么，他都不愿让她担忧。

姜燃这么好，她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看着他难过。

顾笙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每个女孩的通病。”

姜燃恍然，然后嘱咐顾笙呆在原地，他转身跑进一旁的奶茶店。

很快，姜燃就跑了出来。

他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嘱咐道：“多喝点热的，会舒服一点。”

顾笙看着递到眼前的奶茶，低下头喝了一口。

奶茶的味道里还带着红糖的甜腻，让她隐隐作痛的小腹微微缓解了疼痛。

顾笙抬眸，清亮的眸子里好像闪过了什么。

她低声喃喃出声：“姜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