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进来嘬一口”奶茶店，刚刚上晚自习，没有客人了。

阎白在跟南博图学做新口味奶茶。

粉色和蓝色相撞，在杯中一上一下，漂亮颜色颇为梦幻，阎白很满意，“小鬼！来喝！”

坐在柜台高脚凳上的大脸蛋君两只小手抱着半杯双皮奶，打了个饱嗝，模样颇有些生无可恋，“……哦。”

他手边一排剩了个底的奶茶杯子。

在等边山睿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阎白制造出来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奶茶都喝了个遍。

南博图对阎白“虐待儿童”的行为好像见怪不怪了，他站在一旁擦手，见到边山睿，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你来的有点迟。”

“刚刚开会。”边山睿目光停留在阎白和安东尼身上，脚步有些迟疑，“……小孩子喝这么多不好的。”

然后就收获了阎白和南博图两个人同时投来的微妙眼神

边山睿：“？”

阎白的嘴角蜜汁上扬，把冰铲扔回制冰机里，“没事，他爱喝。”

安东尼一脸欲言又止。

边山睿不明所以，只“哦”了一声。

本来，他以为安东尼是下一个“小十”，可能将来，安东尼也会留在阎白身边，阎白会对他说“你让我捏捏脸，我给你发工资”。

又或者他是下一个“阎白”，白切黑的小疯子，靠人畜无害的外表和精湛绝伦的演技游走在灰色地带，混得如鱼得水。

但他现在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阎白对安东尼的态度不太对，跟对同龄人差不多，可以对骂对打的那种。

边山睿迅速回忆自己的前半生，确信自己并没有在阎白这里得到过这种待遇，阎白一直把他当小孩养。

“也差不多了。”

她冲边山睿笑得弯了弯眼睛，把手里的奶茶放在南博图面前。

南博图一脸正义凛然：“……思锐回来我会给他的绝不偷喝。”

阎白才不管是谁喝，她在南博图的围裙上抹了抹手，走出柜台，把安东尼从高脚凳上抱下来，“送你回去了小鬼。”

南博图把阎白做的奶茶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等着给南博思锐一个惊（jīng）喜（xià），“联系好了？”

“嗯。”

“你出面合适吗？”

“那你去？”

“……早去早回。”

“呵。”

＃

晚上的空气倒是没有白天这么燥热了。

本市知名女企业家钟新雁的独生子边小少爷，和一言不合就甩出几百万买个奶茶店的单身富婆阎姐，又双叒叕选择了情有独钟的公交车。

安东尼摸摸自己滚圆的小肚子，奶声奶气一脸天真：“六姐姐，你为什么不坐计程车？是因为抠门吗？”

阎白：“……”

单身富婆微微一笑，“雨女无瓜。”

安东尼扁扁嘴，下意识又想摸摸耳朵，又硬生生放下来，低头查看自己小书包里的东西是否整齐，不说话了。

边山睿看着他的书包，里面果然装着他前一套衣服，小孩子衣服小也占不了多少空间。

安东尼并没有把东西都翻出来，但边山睿看着，衣服上好像有很深的血迹。

灯光昏暗，边山睿正想看个清楚，阎白长舒一口气，头靠在边山睿的肩膀上。

边山睿身体紧绷。

他一时间顾不上看安东尼的衣服了，整个人僵硬成一尊雕像。

其实也没完全靠到，她就是歪着头，至少边山睿没有承到多少重量，但他感觉有一把刀悬在自己脖子上。

“几天了？”阎白突然说，“……四五天了吧，有进展吗？”

边山睿及其僵硬，“什么？”

“你说要自己找那个……”她伸手拨弄安东尼的小卷毛，抬起眼皮，余光瞥了他一眼，“你说过的。”

边山睿终于反应过来。

他抿了抿唇，指甲挠着掌心，“……对不起，我尽力了。”

他说要尝试自己找出那个藏在海德高中里的异能者，他知道阎白军训的班级是高一八班，给出的信息是一个叫“常熙元”的人，这几天他也不是没留意过，按照惯例，各班的班长会在当天的晚自习巡查把各班的考勤表交给学生会，他作为副主席，拿到各班班长名单并不难，但是高一八班的班长是一个叫管豪宜的女生。

星期一那天中午，他确实有见过常熙元本人，毕竟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校草级人物，但他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阎白眼皮都没抬一下，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连安东尼都知道。”

边山睿猛地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

两人面面相觑。

阎白打了个哈欠，声音压得很低，漫不经心，“小鬼，你说说，边山睿的异能是什么？”

边山睿感觉安东尼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蓝色的光芒稍纵即逝。

安东尼突然被cue，沉默了好一会儿，拉上小书包的拉链抱在怀里，停止了腰板。

他盯着边山睿的眼睛，童声奶声奶气：“……边山睿，16岁，B类隐客，初步评定为Ⅵ级。”

B类，隐客。

猜对了。

边山睿神色复杂，脱口而出：“那那个常熙元呢？”

安东尼却不说话。

他还是看着他，但目光没有焦距，越过他的脸看着虚空的一个点，像是全然听不见他的问话，神色有些古怪。

好像又回到了星期六那天，边山睿刚刚见到的他。

公交车慢慢路过一栋没有开灯的写字楼，安东尼半张脸都落入阴影里，边山睿看不见他的眼睛。

三个人沉默几秒钟，阎白把手伸出去，又在安东尼的头顶上薅了一把，“问你话呢。”

这个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好，而安东尼停顿片刻，毫不在意地抬起手把头发抓平，又用刚才的语调说：“常熙元，15岁，B类化变，初步评定为Ⅵ级。”

跟边山睿一样，六级。

阎白笑着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哦，是化变。”

边山睿眸光低沉。

阎白说要把安东尼送走，那安东尼就不会是这里的，又被关在二楼这么些天，他觉得，安东尼甚至都没见过那个高一学生。

能力先不说，光是等级，他自己的等级，这个世界上本该只有三个人知道。

这是阎白亲自评定的。

“天神”级别的阎白啊。

阎白一下又一下地拍他的肩膀。

“一个散装的B类六级遇上另一个散装的B类六级，你知道这是什么概率吗？”

她掰手指给边山睿看，“这就好比，世界这么大，你碰巧遇见了一个跟你毫无关系但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这有科学依据的。”

边山睿扯了扯唇角。

一个B类Ⅸ级跟一个B类Ⅵ级讲科学。

“算了算了，”阎白坐直了，用手理了理短发，然后摘下手表，活动手腕，“还是不能拿小鬼跟你比，小鬼的异能就这样，至于你嘛……”

她上下看了他一圈，终于是笑起来，“来日方长。”

她的手腕非常纤细，摘了手表还有黑红两条编织绳，边山睿看过去，她手腕紧贴着大动脉的位置，有一行刺青，不算大，手表表带就能遮住。

分别是“黑桃红心梅花方块”四个扑克牌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