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酒吧人满为患。

虽然深夜的人更多，但现在几乎已经是座无虚席，边山睿才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直击耳膜，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门童微笑，“几位？”

边山睿看看安东尼，略有些迟疑。

阎白回以微笑，“两位。”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重重拍在安东尼的头顶上。

安东尼：“……”

门童：“……”

门童看看安东尼，又看看阎白。

阎白一脸正气抬高了下巴。

“……”，门童目不斜视，继续微笑，“没车是吗？那里面请，今天的主题是动物世界，希望您玩得愉快。”

边山睿心虚得不敢吭声，直到一脚踏进舞池了，他还处于飘飘欲仙的状态，“这……这就？”

阎白把外套穿回来，没有回答边山睿，而是看着舞池，“还挺热闹。”

边山睿就看过去。

今天的主题确实是动物世界，穿着奇形怪状动物玩偶服的气氛组手牵手排成排在上面试图把脑浆和匀，舞池里的客人群魔乱舞，头顶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下面客人同样五颜六色的脑袋上来回闪，晃得人眼花。

上面的dj一边调音一边用烟嗓吼：“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

底下客人：“真！奇！怪！真！奇！怪！”

有儿歌，安东尼还挺高兴，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

边山睿还没来得及跟阎白说点什么，就有一具肉体贴上来，廉价香水的味道和酒气混合在一起，喷在他颈侧，“弟弟，生面孔啊，喝一杯？”

边小少爷自小参加的都是高级酒会，客人穿一身合身西装或者艳丽的礼服，端着小半杯红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温声细语，谈笑宴宴，即使大多是勾心斗角明枪暗箭的博弈，胜者败者都不输半点风度，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人就傻了，站在原地僵硬着不动。

那女生看着年纪也不大，大概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就是浓妆艳抹显得老气许多，染了一头显眼的红发，穿着黑色吊带和亮片开衫，包臀格子裙很显身材，妆容有些花了。

她可能喝得有点多，树袋熊一样挂在边山睿身上，说话很大声，“咦～你脸红了，第一次来吧？我……我常客！最喜欢你这种干净弟弟了……你怎么……有点眼熟？”

她身体摇摇晃晃，双手捧着边山睿的脸，凑近了看，半晌才笑道：“害，我说像谁呢……副主席！你……堕落啦？市三好？模范生？你来这里，你妈妈和你老师知道吗？”

她这话正戳中了边山睿的心思，边山睿的脸又红又白，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怕的。

倒不是怕被班主任骂被老妈打，只是怕给他们、给学校、给这个“市三好”的头衔蒙羞。

阎白揪着女生的后衣领把她往后拉。

女生醉醺醺地倒在另一个男生怀里，那人蹦得正上头，冷不丁被投怀送抱，轻车熟路地扶住女生的腰，诧异地看看女生，又看看阎白，眼睛亮了一下。

那女生化了妆姿色还是不错的，但这种酒吧里到处都是，反倒是阎白这样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那叫一个稀有物种。

边山睿终于反应过来，触及那个男生看阎白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突然福至心灵，赶紧拉着阎白和安东尼往一边走。

阎白一边笑，一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她叫你副主席，我们学校的？”

边山睿紧紧牵着安东尼的手，沉默片刻，说：“不熟，见过几次，她以前也是学生会的，后来越来越混，上学期就退学了。”

阎白眸光有些意味不明，“学生会就出人才，哪个学校都一样。”

边山睿不说话了，看回原来的方向，此时女生已经跟那个男生拥吻在一起了，两个人的手都在对方身上来回蹭，看起来像是一对热恋中情不自禁的情侣——事实上他们可能都还没有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

阎白拿着眼镜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呵喂，回神了，这就失了魂了？我没看见脸，她很漂亮吗？”

边山睿稍作停顿，道：“她红头发没有你好看。”

阎白正从那两个人身上收回目光，凑近一些，“什么？”

边山睿看了还在跟着dj哼“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的安东尼一眼，舔舔唇，在喧闹的背景音乐里冲阎白大声喊：“我说——她红头发没有你好看！”

阎白愣了一下。

她又笑，露出小白牙，“你在夸我啊，我很高兴。”

明明是同样的弧度，但边山睿总觉得，她这个笑，好像要比以往的所有笑容都要真切一些。

可能是灯光太晃眼，好像，终于有光芒能落入阎白的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