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你以前来过凡界吗?”夭夭问。
“不曾。”
“那,十方,我们要先去哪里呢?”
“妖邪之气最盛处。”
与冥君道别后,夭夭蔫头耷脑了半晌,不过不一会就又生龙活虎了起来。一路上夭夭的嘴就没停歇过,不停地问东问西,十方则一直好脾气地作答。奈何夭夭的脑洞越来越大,十方很快就有点招架不住,不禁开始腹诽起来。
素闻帝姬同帝后一样,原身亦是赤凤,倒真不愧是扁毛一族,果是言语啾啾不休,让人头痛不已,也不知冥君长涯这么喜静爱洁之人是怎么受得了夭夭这性子的,真真是一物降一物,或者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十方想到这一层,嘴角开始浮现狡黠一笑。
“十方,你虽是个僧人,毕竟也是个男子,我们俩这么走在一起,凡界之人据说比天界之人还要爱说闲话,不如你也扮一个女子好了?”夭夭自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两眼放光,但又转而自己杞人忧天道:“哎呀,不过你这样的皮相,到了凡界会不会被山匪掳去做压寨夫人?不妥不妥。要不干脆还是你扮个童子模样?以后跟我姐弟相称,如何?”
十方的好脾气已快要被磨没了,拂袖果断地将自己化为年近弱冠的白面郎君模样,手中的锡杖化作一柄纸扇,点在夭夭的脑门上:“夭夭,你不占我点便宜是不是就过不去?在凡界,你这副样子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么小带着幼弟行走江湖,太惹人生疑了。倒不如像这样,你我兄妹相称,长兄带幼妹出外讨生活,倒还相宜。凡人有姓有名,以后我就化名楚石舫,你呢,就还叫夭夭好了,楚夭夭。”
“那好吧,都听你的。”夭夭顿时耷拉了脑袋,看起来像极了打蔫的雏鸟。
十方渐渐摸透了夭夭的脉。这个丫头,枉担了个帝姬的名头,其实根本没有半点自矜自傲。不是没有脾气之人,只不过,对了真心信任之人,性子柔软如绵,简直任人搓圆揉扁。拿了兄长的架势,也好给她立下规矩,便宜今后结伴而行。
行行复行行。前方已影影绰绰依稀辨得出城池的轮廓,夭夭手搭凉棚远远眺望,隐隐看到有黑气浓重,升腾其间。十方的眼神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刚行至城外,早已有一股恶臭冲天,夭夭和十方不禁掩住了口鼻。
眼前的惨象令人毛骨悚然。
官道两旁随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无主尸首,老幼妇孺居多,间或也有青壮年的男子。有的泛着青黑的尸斑,一看就是刚死不久,有的则早已腐烂,明显已躺在这里很久无人收尸,散发着阵阵恶臭。地上的乌鸦秃鹫之属疯狂地撕扯着死尸,不时互相争抢着,天上还盘旋着它们虎视眈眈的同类,意图见缝插针分一杯羹。
“......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夭夭失魂落魄地喃喃问道。
十方默诵经文,望着城门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瘟疫。”
官道边的惨状不忍直视,两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洞开的城门转眼近在咫尺,城门外有一处空旷地,却有数十人围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放开我!我不是妖女!”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人墙中透出来。夭夭一听,八卦心大起,她素来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此番更是不遗余力挤将进去,十方无奈,只得随了她一起。
人群正中竟是一个布衣荆钗的妙龄女子,双手反剪被牢牢捆在空地中央的石柱上,鬓发散乱,满眼怒火,膝盖以下堆满了淋了火油的干柴,味道刺鼻得很。
“你这个妖女,蛊惑人心,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一把火烧死你这个妖女!”一个形容猥琐的紫色罗衣男子手持了火把狞笑道,边说边将手中火把凑近女子,眼见火舌就要舔上淋了火油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