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玉兰哪里还敢不答应？

再说了身后还有个秦嬷嬷看着，她要是出幺蛾子，到时候坏了夫人的事儿，只怕不消顾锦耍手段，秦嬷嬷马上就能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思及此，周玉兰只能憋屈道：“奴婢省得，待会儿就让人将东西一件不少的送进姑娘房中。”

顾锦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既然如此，那劳烦嬷嬷了。”

周玉兰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了一会儿，见顾锦还没有离开的样子，不由得僵硬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顾锦坐在主位上，食指轻轻敲着，沉闷的声音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几人的心里。

“昨天流玉过来找你了。”就在周玉兰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顾锦开口了，声音有些冷。

“哦这事儿啊。”周玉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觉得周身都通畅了起来，得意道：“昨儿流玉过来找老奴，说姑娘的病越发重了，老奴一听，当即将珍藏了许久灵药拿了出来。”

“不过流玉这丫头有良心，非要报答老奴，奴婢见到这么个可人儿，心中也甚是欢喜，正巧奴婢的大侄儿至今未婚配，承蒙流玉姑娘不嫌弃，愿意与其结秦晋之好，倒真是我那侄儿的好福气呢。”

流珠在一旁听得气愤不已，这老虔婆装模作样起来真是令人作呕，只怕那伶院里的戏子都没它会演罢！

“竟是这样么？”顾锦挑眉道。

“可不是，这种事老奴可撒不来谎，若是姑娘不信，大可去问问流玉姑娘，看是不是她自个儿同意的？老奴可没有逼迫于她！”周玉兰得意洋洋道，似乎看到了顾锦吃瘪的样子，心里舒爽极了。

“你！”流珠气急，正准备口吐芬芳，却被顾锦抬手制止。

“嬷嬷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不过流玉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就这么绕过我了去，是不是太逾矩了些？倒时候别人说起，让我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顾锦语气薄凉，含着几分怒意。

“这……”周玉兰有些迟疑，顾锦这话说的没错，虽说这事儿是流玉自个儿答应的，可到底还是要主子做主，若是顾锦死活不同意，她还能硬绑着流玉不成？

想到这里，周玉兰一阵懊恼。

还以为能看到顾锦痛苦，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顾锦话音一转，又道：“既然是流玉自个儿答应的，我自然不会轻易搅了她的婚事，只是流玉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总归要知道她嫁了个什么人才是。”

周玉兰眼珠子转了几圈，试探性道：“姑娘的意思是？”

“找个时间带来掌掌眼罢，毕竟嬷嬷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顾锦轻笑道。

一旁的流珠却急了：“姑娘，奴婢听说周嬷嬷的侄儿是个断了腿的鳏夫，您怎么……”

“住口！你懂什么？若是流玉愿意，鳏夫又如何？”顾锦呵斥道，脸上一片寡漠。

“姑娘……”流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静静在一旁看戏的秦嬷嬷见此，心下不由得盘算些什么。

“好好好，姑娘放心，奴婢那侄儿除了腿脚不利索以外，其他的都好，长得周正，也会疼人，流玉姑娘嫁过去，奴婢肯定将她当亲女儿一样。”周玉兰没想到顾锦这么容易就把流玉卖了，当下便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顾锦站起身，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嬷嬷可要记着，自己今天说过的话。”她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定定的看着周玉兰。

周玉兰心底一颤，低头道：“姑娘放心，老奴知道。”

顾锦便带着流珠施施然的离开。

周玉兰和秦嬷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周玉兰忍不住问道：“这大姑娘今天怎么这么邪乎？”

秦嬷嬷眼睛眯了眯，说道：“不管大姑娘怎么邪乎，终归是逃不了这一劫的，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周玉兰双眼一亮：“还请嬷嬷赐教。”

秦嬷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周玉兰顿时喜笑颜开：“好主意，只是嬷嬷怎么会觉得那丫头会帮我们？”

秦嬷嬷笑道：“狗这种生物最是忠心，可若是有一天你狠狠打了它，让它知道了疼的滋味儿，它的忠心就会少一半，可若是你彻底伤害了它，它剩下的那一半忠心连带着少的那一半，都会变成对你的恨，而这样的狗，咬起人来，往往是最令人猝不及防，也是最疼的。”

周玉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这边，流珠看着顾锦有些苍白的侧脸，挣扎了许久才问道：“姑娘，您为什么要答应将流玉嫁过去？”

“那可是个缺了腿的鳏夫！就算再好……就算再好，他也配不上流玉，再说……再说流玉是为了给您求药才……您这样，难道真不怕流玉寒心吗？”

顾锦站定，沉沉的看着她。

流珠心一慌，就要跪下，顾锦一把将她拉起来，随后接过她手中的伞，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在流珠耳边响起：“流珠，你当真以为，我是那种推自己的人去跳火坑的主子么？”

“奴婢……奴婢……”流珠面色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流珠嫁过去了？”顾锦弯唇道。

“啊？那您刚才？”流珠不解道。

“呵。”顾锦摇摇头道：“你看不出来么？我那是在布一个局啊。”

流珠更加懵了。

顾锦抬头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小雪，叹声道：“真希望她们聪明些，不然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

毕竟引蛇出洞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一些。

流珠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家姑娘越发神秘了，总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话。

不过姑娘方才的意思应该不是要将流玉嫁给那个鳏夫吧？

这么想着，流珠的心好受了许多。

回到院子没多久，周玉兰便差人将自己吞的那些东西都拿了过来。

流玉在一旁看着，吃惊不已。

没想到自家小姐出去一趟，居然把这些东西从周玉兰这个老抠婆手里给抢了过来。

当真是厉害！

流玉正准备问流珠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流珠一脸神秘的唤她出去，当下心中疑惑，抬脚走了出去。

一走出院子，便被流珠抓着手往花园那边去了……

顾锦透过窗户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又转身回眸，看着面前桌子上已经摆好的棋盘，捻起一颗黑子，落在上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子，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