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过,顾锦的披风微动。
魏舒看着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杀意。
他不知道顾锦什么来头,可就冲着对方这么不清不楚的话,也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
毕竟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要是没点警觉,只怕他早就那些人抓起来生吞活剥了。
当下魏舒没在多言,打开门让开身子,语气有些冷:“进来吧。”
面上虽冷淡,心中却在想等会一把药粉她们放倒。
毕竟是三个小姑娘,就让她们死的轻松点。
魏舒如是想到。
顾锦站在门前,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丝丝嘲讽。
还真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了,就刚才那一眼杀意,她只要不是蠢的,就不会看不见。
况且前世常年在尖刀上游走,早就已经练就了反射性规避危险的意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有些人,你就应该给他点自信,这样最后打击起来,才会更爽。
顾锦慢慢走了进去,身后流玉流珠跟上,路过的时候狠狠瞪了魏舒一眼。
魏舒心中冷笑,随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顾锦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内的景色。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檐下用簸箕摆着许多药材,顾锦有些说不上来,有些却是认得的。
比如那株被人随便扔在药篓子里的珍品灵芝——
“进来吧,屋里的外面的东西都不要随便乱碰。”魏舒扔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往内屋去了。
流玉流珠怒瞪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姑娘,这老头儿好大的架子!”
顾锦偏头看了她们一眼,弯唇一笑:“大概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傲气。”
流珠挠了挠头:“姑娘这般信任这个大夫,莫非他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
“到底有没有本事,待会儿就知道了。”顾锦轻声说道,随后便抬脚往屋内走去。
药房不算大,和其他医馆的格局并无偏差,高高的药柜子占据了内屋的绝大地方,最左边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亦堆满了药材,角落里一个简陋的铜盆里,正烧着极好的碳。
大概是生意不太好的原因,医馆有些冷清。
像是浸入砖头缝里的那种冷。
顾锦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看上去有些清懒,可那分暗藏锋芒的姿态却让人无法忽视。
流玉手臂还在渗血,染红了两张手绢。
而魏舒自从进了内屋就没在出来过,让人一度以为他是不是不想给她们医治而偷偷跑了。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魏舒那张令人生厌的猥琐老头脸出现在三人眼中。
他手中拿了一个瓷瓶儿,扔给站在一旁的流玉,说道:“上好的金疮药。”
流玉伸手接过,神色有些愣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魏舒挑眉:“怎么?还想让本大爷给你上药?”
流玉双颊一红,接着脸色铁青,生厌看着魏舒,呸了一声。
“呵。”顾锦低笑一声,看着流珠说道:“流珠带流玉过去擦药吧,毕竟魏大夫都说好,那必定是最好的。”
流珠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便拉着流玉去另一边上药去了。
魏舒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锦,轻嗤一声:“还算会说话。”
顾锦微微仰着头,唇角微勾,像是嘲讽。
她双手交叠于腹下,背脊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神色隽漠,气质清冷。
她分明是坐着,仰着头看他,可魏舒却觉得,她好像站在那高高的宫墙上,低头冷眼俯视着那些匍匐在她脚下的人,看着他们丑恶狼狈的嘴脸,最后不屑的挥挥手,就能教他们灰飞烟灭般。
就像……
就像……
魏舒神色一凛,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到母仪天下之姿?
疯了!
他肯定是疯了!
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炼药,吸了太多毒素,以至于连脑袋都开始出幻觉了。
“魏大夫在想什么?”顾锦偏着头问他,语气有几分凉。
“没有。”魏舒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扫了一眼屋子,将一边的板凳挪过来坐在她对面。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谁?”
魏舒翘着二郎腿,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而其实他袖中的药粉早已经准备好,只要顾锦有一句话让他觉得不对,他就弄死她!
顾锦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道:“今日本是看病,魏大夫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想套话不成?”
魏舒一愣,随即狐疑道:“我不是给你们伤药了么?还要看什么病?”
顾锦笑了笑,伸出手,细弱皓腕落在魏舒眼里,白的有些扎眼。
“魏大夫若是不介意,就帮我诊治诊治吧,总有人说我活不过十五,可人生还有那么长,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许多爱恨情仇没有体会过,又怎么能甘心去死呢?”
她微微笑着,眼底满是邪气。
鬼使神差的,魏舒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与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不同,伸出来的手倒是十分修长细腻,只是指腹处有几层厚厚的茧子。
顾锦敛眉垂眸,遮住眼中的深意。
而魏舒却是吓了一跳,这少女的脉搏似有若无,沉细无力,身子亏空的厉害。
而是她似乎……
“寒症入骨,的确活不过十五岁。”魏舒收回手,轻飘飘的说道。
顾锦神色不变,好似并不奇怪。
前世若非沈未央送过来的药,只怕她还真活不过那个及笄年。
见她平静的厉害,魏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我可告诉你,你这寒症已经侵入骨髓,按理说你现在应该全身寒凉如铁,四肢僵硬如冰,可不知道有人给你用过什么药,暂时压制住了你体内的寒气,可即便这样,你也撑不了多久,最多一两年,你体内的寒气就会侵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见她没什么表情,魏舒不由得一愣。
不应该啊,她怎么这么淡定?
寻常人要是知道他的名号,早就哭着求着自己救她们一命了,怎么到这丫头这里,倒让他觉得自己有种上赶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