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有句话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名”,对于一个政权的领导者而言,实在是重中之重之物。
当年,陈友谅以下犯上杀死倪文俊,为自己打起了天完忠臣的大旗,并用这杆旗帜为自己招揽了大批的优秀人才。
可现在,以忠臣而自居的他却做出了弑君的事情。那些被他用忠义之名而招揽的人才,必也会与他离心离德。
而手下人一旦离心离德,就自不可能做到力往一处使。因陈友谅自己给自己定的人设崩了,下属们也都打起自己的小算盘了。
所以,这就是篡贼不能成大事!
然后再说内政。
内政就先说朱元璋。却是在至正十八年时,朱元璋便将康茂才任命为了营田使,命其在境内广设屯田。而后为了节约粮食,更是在境内下达了严苛的禁酒令。
明令禁止境内军民无事饮酒,大将胡大海之子胡三舍知法犯法,私自酿酒获利,亦被朱元璋明正典刑。
最后,为了招揽人才,朱元璋不但在金陵城中专门修建了礼贤馆,之后更是亲自拜访境内大儒名士,以此拉拢地方读书人。可以说,朱元璋将民生和民心,都考虑到了。
朱元璋是如此,另一边的张士诚做的却也不赖。
甚至比较起来,张士诚在内政上的举措比朱元璋都要早。却是早在至正十六年,张士诚率领兵马攻克平江,然后将平江府改为隆平府时,便设立了省、院、六部等行政机构。
然后,盐民出身可谓十分了解民间疾苦的他,便下令废除了元朝施加在农民和盐民头上的苛捐杂税。并颁布了州县务农桑令,废除了百姓先前所欠元蒙朝廷的一切税款。
之后的同一年,他所建立的政权便大兴屯田。不过好巧不巧的是,张士诚和毛贵都将寺庙僧侣当成了他们捞外快的地方。
毛贵夺寺庙僧侣之商铺田地,以寺庙僧侣积累的百年财富推行改革,远在江南的张士诚却也同样是这样做的。
在占领江浙重镇吴县,并将此县作为自己的治所后。张士诚便将此县最大,同样也是江浙境内最大的寺院承天寺,充了公。
他把承天寺的寺庙改成了自己办公居住的王府不说,之后更是将承天寺的所有铜制佛像全都融了。将这数以万斤计的优质青铜全都熔炼成了“天佑通宝“式铜钱,取代了那早已通货膨胀到不能使用的元蒙宝钞。以此平衡了江浙地区的物价和市场。
并在之后大兴教育,颁布州县兴学校令,开办弘文馆,招纳“将吏子弟、民间俊秀“,以国家之财供其读书。
而后又设礼贤馆,广徕四方文士,使的施耐庵、罗贯中、陈基、陈维先等元末名士,纷纷来投。
也因此,除了在军事上比不过朱元璋之外,张士诚在民政上的举措是一点不比朱元璋差的,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可相比起他们来,陈友谅在内政方面的所作所为便就差太多了。
因为是弑主上位,所以为了拉拢那些骄兵悍将,陈友谅的治下便是一种军政府形态。
那些个领兵的将领既管辖军务同样还管理境内民生,可以说是上马治军下马管民。
弄得境内官吏权责不分不说,更使这些将领在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山头。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做霸,俨然就是一副土皇帝做派。
这样一来,陈友谅所下达的政令,也根本就无法在地方上推行。因将领们都将辖区及辖区百姓视为自己的私产,故在辖区内便会肆意盘剥。
以至陈友谅的境内,经常会发生兵丁欺压良善,乃至奸淫烧杀之事。
而陈友谅呢,因弑主上位根基不稳,对此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而使得境内百姓苦不堪言!
除此外,陈友谅在教化及对待读书人方面,手段也尤为恶劣。
不但没有设立专门招揽读书人和才学之士的机构,更是喜欢用武力胁迫的强征办法让湖广及江西二地的读书人为他效力。
这样一来,陈友谅在湖广及江西二地的士林中,名声也就变得臭不可闻。以至境内的很多读书人,经肯躲入山林之中做闲云野鹤,也不远被他征召,受其驱使。
也因此,姬宗周便一点都不看好陈友谅。
陈友谅的地盘虽大,兵马虽多,可在其眼中却是大而空。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权势,不过就是因为军事上的节节胜利,使的境内军民有苦而不敢言罢了。
可只要这次看似十拿九稳的战事失利,陈友谅的境内就必回人心浮动。如此,朱元璋若能把握机会趁胜追击,人心散乱的陈军就必回一溃千里,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也正因此,姬宗周便尤为看好朱元璋。因朱元璋只要能击败陈友谅,独木难支的张士诚就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这是整体实力上的差距,不是计谋可以弥补的。
姬宗周是牧民官,搞内政的。所以他很明白,内政的好坏才是一个政权决胜的最基本条件。而战略和战术都只是辅助而已。
这点,也就是他和韩熙看问题时最大的不同。
所以,在听到姬宗周那样的一番话后,熟知历史的毛正梁着也不由眼前一亮,对姬宗周的观感更是高了数分。
扪心自问,如果毛正梁并不是一个穿越者,那在陈友谅和朱元璋及张士诚三人中,他还是更看好陈友谅的。
毕竟朱元璋此时的处境实在太过糟糕。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过独木桥时,恰巧被一头猛虎和一匹饿狼夹在了中间。
即便这个人手中拿着一柄利剑,也实在难有什么生还的希望。因只要他与猛虎厮杀或与饿狼搏斗时另一方生了杀心,就随时能从背后咬断他的脖颈。
处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中,还能安安稳稳的走过独木桥并将那拦路猛虎和狡猾饿狼全部诛杀,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啊!
毛正梁脑中想着,实在是打心底里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