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一吸皆是夏日难得的清凉,趁着天色未明,自在出了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只是须臾观旁的一座单独庭院,正好与膳食房和钟师父的药房相连。路过膳食房的时候,李大娘已经开始忙碌了,药房却还没有动静。
她知道,每日寅卯时,观主都会在小曦峰,偶尔,会有袅袅琴音踏空而来。
自在五岁那一年生了一场怪病,晚上不睡白日不醒,钟师父和岚升着实跟着糟了不少罪。
白日里,钟师父汗涔涔的站在自在床前,或者呼啦啦的翻着医书,床上的小丫头呼呼睡出一百零八招。十岁的温良有时捧着老子的《道德经》,有时捧着程无端老先生的《释文》,隔着透光的屏风稳坐如山,偶尔瞟一眼钟师父,问一句如何,钟师父却总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感受到的目光自然也是越来越凉。
到了晚上须臾观静悄悄时,小丫头醒了,即便岚升躲在犄角旮旯也能被找出来,然后被死拉硬拽着四处疯玩,温良开始的时候还跟着,但因白日里不仅要跟师父学习,还要传授其他小道士道理,不如岚升白日里可以偷懒打瞌睡,熟悉他们常去的地方没什么危险后,慢慢地也就不跟着了。
几个夜晚下来,岚升自知摆脱不了也就自暴自弃了,看温良没跟着就偷偷带着自在来了不是禁地却胜似禁地的小曦峰。
他是被边缘化的小道士,不像师兄们是来这儿学学问参加考试的,他觉得和他们一起学习还不若和这后山的小道姑玩起来自在,反正他家中也没有望子成龙的父母,况且对于当官,他也不喜。谁知命运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小道姑刚刚三岁,须臾观让人望而生畏的温良师兄就真心实意的来后山当上了老师。
“岚升,今后你便跟着自在一起习字。”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岚升却觉得他是那么的清贵,那么的高不可攀,似乎比老观主看着,都有气势。
自此之后,放养生活结束,他和自在一起从认字描红做起,他想不明白,温良师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不知踩到什么,岚升摔了狗吃屎,一抬眼正好看见不远处幽幽绿光。
狼!
一个骨碌爬起来,将一旁不明所以精神头十足的小丫头藏到身后,心里祈求它快快离去,千万不要过来,但却总是事与愿违,幽幽绿光迈着志在必得的步子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啊!狼~快跑!”岚升再也撑不住了,转过身抓着小丫头就要跑,一个不妨,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绝望在心底蔓延,岚升抱住小自在,背对着幽幽绿光,一边懊悔不该来小曦峰,一边闭着眼嚷嚷:“狼阿狼,吃了我你就赶紧逃命吧,你要是吃了小道姑,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杀掉的,呜呜呜,自在,我不想被吃掉,我想看看小曦峰有什么不同......”
“男子汉大丈夫,瞎嚷嚷什么,一只狗吓成这样,啧啧啧......”粗狂的声音也盖不住其中的嫌弃。
岚升沉浸在马上要被吃掉的恐惧中无法自拔,自在摔倒时扭了脚也闭着眼哭个不停,显而易见,粗狂的声音被两个孩子忽略了。
“......”粗狂的声音忍无可忍,几步过去,一把拎起比自在还高的幽幽绿光,又回来一把拎起岚升,自在没了依靠倒在地上时自己爬了起来。
“......啊~”大眼瞪小眼,然后岚升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挣脱了粗狂的声音的大爪子。
“胆小鬼。”粗狂的声音撇了撇嘴,也放下了手中的幽幽绿光。
近在眼前,幽幽绿光露了真容,原来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灰褐色护家犬,岚升脸上飘起可疑的红云,幸好是晚上到也看不真切。
整理好心情和仪容站到自在前边,对着大侠一弯腰,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只是不知大侠为何在此,天色尚晚,不若到观中歇歇脚。”
“你这小道士有几分意思。”大侠一斜眼,视线正好落在满脸泪水躲在岚升身后的自在身上,没好气的道:“我是温良托人请来的,听说他有个小师妹喜欢夜里出没,秋水山人少露气重,枝叶茂盛的地方,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