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程在阿顾的身体里，看着他一点点学会那些勾心斗角，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爽。

大概是因为情敌已经在学习技能升级准备打怪拿首杀了，结果他还在情敌的身体里旁观一切还一事无成吧？

他仔细想了想，也不全是，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的心思越来越丑恶了。

这次他绝对没有站在情敌的角度带着恶意刻意丑化阿顾。

因为每天晚上阿顾依旧会做关于辜苏的梦，每每惊醒也还是会喊阿白，但是，他喊阿白的时候不再是那种藏着委屈的样子。而是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渗着毒，哪个只是不经意擦过肌肤，也能穿过血肉深入骨髓。

“阿白。”

“阿白。”

“阿白。”

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连姜一程都是偶尔鄙视阿顾的时候，想起来他从前可怜巴巴喊“阿白”的样子，才忽然惊觉，什么时候，那个懦弱的蠢货那满腔莫名其妙的爱意变成了这样昭然的恶意？

就算她不设局，他们大概也很难走到一起吧？

也许沉默会带来很多悲伤，但是更多人无法快乐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无法拥有一个好一点的尾声。有些沟壑是以天、以地、以万里山河作为隔阂，人和人之间的悲欢从来无法相通。

他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他很生气辜苏动不动就揍他，还没把他放进眼里，也很不喜欢她为了阿顾什么都不要地纵身跃下悬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抛弃，但是看着她和阿顾一步步走向结局的时候，他又忽然有点心疼。

不过这点心疼真的很少很少，很快就能被他丢到了脑袋后。就像寂寞里的美好幻想，只要阳光一照，就会迅速消散。

……

辜苏开口，吐字冰冷：“你是谁？”

普通的凡人绝不可能穿过连身为神明的顾之白都无法穿过的法则所化的皑皑白雪，就连她就只能在丢弃红尘后堪堪前行。

蒋明看着辜苏笑了一下，他的眉眼比起当初在《法则之外》看起来时多了一些淡淡的忧愁，连笑起来都能让人心疼：“白。”

辜苏等了他一会，没见他说出更多，没有了耐心，她手上红光一闪，一段红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不想说吗？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了。”

她说着，手中的红线骤然变长，变幻为千万条，如同一条条游走自如，行动迅速敏捷的蛇，带着毫不遮掩的杀意向蒋明而去。

蒋明见此并不惊讶，在此之前，辜苏是世间唯一的神，突然出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换成是他也不会轻易对对方放下警惕。

想着，他没有反击，只是轻轻一跃，就跳离了原地，躲开了那袭来的万千红线。

红线砸落在地上，法则所化的白雪顷刻化为微末，闪着微弱的白光向辜苏飞去。

辜苏往后一退，无数条红线随她心意引动，在她身周筑起一道红色的厚墙，将法则的反击牢牢挡住红线之外。

蒋明还在原地，看着她的红线在法则的反击下湮灭又重生，评估她的力量，很开心的样子。

辜苏并没有因为一着失手自食其果而惊慌失措，转而准备好下一道攻势。

而蒋明身后，一条条红线缓慢升起。

蒋明不曾回头，只随手一拈，平地生风，茫茫点点的白雪从地上卷起将辜苏的红线根根卷碎，但也仅限于此，没有更多的动作。他只需要证明自己有和她平等交谈的资格就够了。

但辜苏并没有收手，她操纵着红线从四面八方围住蒋明，不给他逃脱的空间，然后又在手上将红线凝成一条红鞭，向蒋明甩了过去。

蒋明见此，只好出手。白雪在他手上化成一把白色的刀，被他握在手上向辜苏挥过来的红鞭劈了过去。刀鞭相接的瞬间，红光大盛，而后激起漫天大雪飘扬。

法则所化的微末在红线织就的网内疯狂地向她袭来，辜苏还没有反应过来，红线就挡在了她面前，被法则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击碎。

红线碎裂的时候散发出耀眼的红光，连被红线保护着的辜苏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往后退去。

蒋明虽然也闭上了眼睛，但他注意辜苏很久了，对她的气息很敏感，很快就随着她跳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待到他手中的刀已经被红线彻底搅碎，他已经到了辜苏面前。他新凝出的短刀对着辜苏的心口，而辜苏的红线也缠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因为红线被破坏遭到反噬而脸色苍白的辜苏，蒋明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凶？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辜苏看着他和漂浮在他身后的雪花，没有说话。

能够调动连顾之白都没办法调动的白雪，要杀这个人，会很痛。

见辜苏沉默，蒋明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他很能理解辜苏那种一直以为自己是世间唯一的神，突然出现一个势均力敌的陌生人那种落差感——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率先放下手中的刀，走上前来：“怎么这么严肃，你下山来，不就是为了见我吗？”

辜苏：“对啊，来见你啊，你知道我以众生恶念为食，你闻起来，好香。”

蒋明迟疑一下，停下脚步：“你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这具身体在山下等你许久不曾见你下山，为此悲伤而已。”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说道：“或许还有些许的怨恨，他死前最想见你，但偏偏什么都没见到。他可能觉得你一开始就不该出现，不然他不至于念念不忘，到死都放不下。你的神力很纯粹，凡人受不住这样的美。”

辜苏微微一笑，指尖微动，碎裂的红线一点一点凝起，回到她手中。

没有关于她能力的记忆却能调动法则，还跟着这具身体到山下等她，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能力直接下山。有可能时忌惮她手上的红尘，也有可能是尊她意念。

红线在她指尖上缠了缠。

诸天中并没有哪一个不怕她不想杀了她，那应当就是来自冥府的了。但是无论是来自诸天还是冥府，这个世界绝对承受不了诸天和冥府中任何一位的力量，能站在这里还不让这个世界崩坏得更快的，只能是诸神的分魂。

她进一步猜测，大概是分魂在穿越三千世界的时候无意损伤，丢失了一些记忆，不然不会忘记她的能力，看见她手上的红线以后还敢走近她身旁三步之内，她想了许多，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没什么。”这一句回答的是蒋明那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又问道：“你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