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说话的时候蒋明没有再笑，看得出来他比起刚刚漫不经心的样子，已经警惕了很多。

两人对视了一会，蒋明才指着辜苏手上的红线：“你能凝聚众生的爱意为器，以恶念为食，周身却不见阴邪之气，还能轻易击碎法则，比以前厉害了很多，你是从那里回来的吗？你的灵魂看起来好像走了很长的路。”他说着又指了指天。“我只是想知道你上次是怎么回去的，这个世界的法则和时序很混乱，我在这里徘徊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

辜苏摇摇头：“你看得见？”

她说着，手中缠在他脖子上的红线已经隐掉。

蒋明看一眼她的手，然后点点头：“虽然我已经忘了很多事情，但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故乡的气息。”

辜苏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想着，果然是冥府的人。她在冥府滞留了那么多年，诸天的人不可能会觉得从她身上感觉到故乡的气息。

能看到灵魂上因为穿越空间留下的少许痕迹，这道分魂的主人，很强，如果不能彻底绞杀这道分魂，封住口，她回冥府之后一定会有很多麻烦。

辜苏看向他身后已经静息不再浮动的雪花：“所以你最开始来这里做什么？”

蒋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不知道，好像只需要看一看就够了。”

辜苏见他对自己连刚刚升起的一点警惕都丧失了，再一次在心底排除了一下人选。分魂对自己的恶意很低，要么就是真的在降临小世界的时候撞坏了脑子——这个一般很少见，真正的神明爱憎都很淡，但凡真心喜欢或厌恶一个人，都会将那种感觉刻进骨子里，即使是完全失去记忆也不会因此而丧失那种情绪；要么就是，分魂的主人对她的恶感真的不是很高。

辜苏又问：“看什么呢？冥府虽然晦暗，但是想要什么都……”

她说着，忽然变了脸色：“真恶心，居然是你。”

她放弃心中想要通过聊天拖延时间布置弑神阵的想法，她要让这道分魂以最痛的方式死去！她收回手中的红线，一朵朵火焰从她身上跳出来。

蒋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震惊地看着辜苏，惊呼：“你身上怎么可能有业火！”同时他迅速催动功法，引动白雪所化的法则护住他。

但满地的白雪此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任由辜苏操纵着业火将他焚烧殆尽，乃至灵魂都灼为飞灰。

看着蒋明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辜苏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好痛，好痛，好痛。

灵魂一点点被业火灼烧又被修复然后再次被灼烧真的好痛，果然，杀掉那个分魂真的要很痛。

辜苏痛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掉头往回走。

原本被辜苏强行调用魂力摁在原地的法则突然暴动了起来，在她身后散成了一夜一日的暴风雪。

雪儿就站在她丢下红尘伞的地方等她，她看起来很悲伤，单单只是眼神，辜苏也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已经觉醒了的神明。

她的眼睛红了一圈，颤抖着手把她身上沾着的雪拍掉，难过得好像那个痛得要死的人是她自己，声线颤颤：“大人，您痛不痛……”

辜苏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从地上飘起来的红尘，向山上走去。

雪儿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只是大喊了一句：“大人！雪儿一定会替大人达成所愿的！”

喊完她又一次消失在辜苏面前。

辜苏却没有回头，她看着手中的红尘伞，低声笑了起来。

“玉山白雪乃法则所化，所以顾之白叫白，而雪儿的名字叫雪。原来是这样。”

“红尘，他曾经答应过我，要在每个漫长的夜，不得好梦、不得安眠。你带他走的时候，一定要让他说到做到。”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真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