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二反复强调说不想抢老大的位置,可王泰初不信,大家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谁不了解谁?
上次跟丐帮小米虫火拼,他带的镰刀比自己这把还要钝,这次怎么就肯带如此精良的武器出来?哼,有猫腻。
“弟兄们在一起,信任最重要。”见王泰初满脸狐疑,赵小二只好坦白,“云大小姐救过我奶奶的命,我是来报恩的,若再拿块锈铁,太没诚意了。”
“真的?”
“真的,一年前我奶奶肺都快要咳出来了,是云大小姐告诉我几种草药,治好了我奶奶的病,如此大恩若不报,还是个人么?”
“好吧。”王泰初的疑虑这才完全消除,拍着胸脯打包票,“云伊伊是我老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
两个家伙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云伊伊没听见,可‘赵小二’几个字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赵小二,在桃源酒楼还请求她花钱救云伊伊来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杀她的。
莫非……
一个念头在云伊伊脑海里飞快闪过,她连忙三两步折返回来,瞪着王泰初问:“你们是来救云伊伊的?”
见云伊伊去而复返,王泰初十分生气,想不明白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怕他,真是让他在弟兄们面前威风扫地。
低头瞅了一眼手中的武器,估摸着确实砍不死人,只能一脸凶狠地威胁道:“闲事少管,管多了容易被削,马上给我滚。”
“削谁呢?就你这把刀,削豆腐都嫌钝得慌。”云伊伊撇嘴。
“哟,是你呢公子?”
赵小二认出了云伊伊的声音,扛着两把刀就惊喜地凑过来,“莫非你也是来救云大小姐的?要不一起干?一个人容易被乱棍打死。”
赵小二向她发出了组队邀请,怕她单干被反杀。
想组队?没门,姐姐我一个王者,能同你们一群青铜组队?想得倒美。
不过他这话,分明暴露了一个问题。
这群战力值为负的渣渣们,真的是来救她的!
往日宿敌,与她无亲无故无交情,干嘛要提着脑袋来救她?
云伊伊脸上满是不屑,鼻子却仿佛被人痛击了一拳,酸的不行。
吸了吸鼻子,将目光投向王泰初的弟兄们。
唉呀我去,刚才还穷凶恶极的家伙这会儿一个个蔫儿巴扎坐在地上。
有两个脱了鞋子在抠脚板,那酸爽,自己体会。
两个以微妙的角度,仰着脑袋挖鼻孔,挖两下又在树干上蹭一蹭,一副享受的模样。
还有几个提起裤腿在刮腿毛,唰唰唰唰,那声音,就像手指甲挠黑板,听得人心脏跟着一颤一颤的,别提有多瘆人了。
呃,看不下去了,云伊伊赶忙收回视线。
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杀伤力竟如此之大,难怪那天王泰初会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群弱鸡,恶心人倒是实打实满分,武力值却不堪一击,能救得了谁?
要知道云大老爷报复心极强,救人的后果很严重,白送人头不说,还铁定会牵连全家老小。
再说了,本小姐不想欠你们人情!
想到这里,云伊伊有些冒火。
“王泰初,你恶霸做得好好的,装什么好人呐?云伊伊不需要你来救。”
“你谁啊?怎么会认识我的?”王泰初一下警觉起来。
云伊伊没好气地道:“你名气大,谁不认得你?”
“兄弟哪个镇的?小爷我真有那么出名?都传到外乡去了?”王泰初十分高兴,眉飞色舞。
“没错,你恶名远扬,十里八乡都听过你的名字,既然名声在外,那就名副其实一点好吗?做好事干什么?会破坏你名声的。”云伊伊哼哼。
“身为一方恶霸,我会做好事?”王泰初说着抬高下巴,竖起大拇指点向轿子方向,斩钉截铁道,“那个老大,我认定了,救也救定了,毋庸置疑!”
云伊伊气得要抓狂,本人不想收你为徒好不好。
再说你一个狗屁男配,玩什么英雄救美?那是你该干的活么?敢抢男主的活儿干,死得很快信不信?
“王泰初,你听我说……”
“听不了你说了,他们已经起轿了,想说等我走了之后你慢慢说,兄弟们,抄家伙,一起上!”
云伊伊刚一开口,便被王泰初一把推开,手一挥,带着大伙儿朝路边摸去。
花桥越来越近,一路吵吵嚷嚷,抬桥的家丁闹情绪,管家好半天才说服他们。
“我劝你们别瞎忙活了,轿子里头的人不是云伊伊。”
云伊伊在身后幽幽地道。
王泰初刀都扬起来了,听了这话像石头一样愣在原地。
“公子所言属实?”
赵小二率先回头,嘿嘿,看在捡了他一把玉骨折扇的份上,也得选择相信他。
“没错,轿子里面那位,是云大老爷的亲闺女,云若丹!”云伊伊肯定地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王泰初猫腰走过来,奇怪地盯着她。
“我是云大小姐的远房表哥,是来带她远走高飞的。”云伊伊信口开河,“她此刻正牵着马,在前边等我呢,你们赶紧散了吧,我没多少时间耽搁。”
云若丹失踪的事,大家都知道,细一想,凭云大小姐的身手想逃脱也不难。
愣了片刻,王泰初望着云伊伊,面目凛然道,“好吧,我相信你,我这就带弟兄们冲出去,拖住他们的后腿……”
“拖你个头,赶紧的滚蛋。”
云伊伊气得直翻白眼,姐姐我费尽心思在救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非要削尖了脑袋往牛角尖里钻?这么愚钝,怎么当我徒弟?
……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给云若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的话,她想她打死也不会去西山脚的。
为了满足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却居然有可能陪上自己的性命,太不值当了。
此刻,她被一个恶婆子用膝盖抵在桥子角落里,稍稍动一下便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这种难言的痛苦和绝望,使得她几乎崩溃。
从管家和轿夫的那番争论之中她才弄清楚,原来自己要被抬去北街刘府,顶替云伊伊成亲。
这让云若丹恨得咬牙切齿,云伊伊她可真够歹毒的,居然这样算计自己!
还好自己的爹娘会去刘府喝喜酒,到时候只要想点法子见到他们,就一定可以脱身。
等到逃脱之后,她绝对不会放过云伊伊的,她要把她做成人彘,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北街,刘府。
院内张灯结彩,亲朋满坐,气氛却沉重而压抑,大家默默的喝着茶,
也分不清究竟是来喝喜宴还是喝丧宴的,衣裳反正是备好了,现在穿得花哨些,下人那里还备着一身黯色的,好歹配合着换一下,到时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突兀。
灵堂和新房都设在东院,外面是灵堂,里面是新房。
新房里红毯,喜烛,红纱幔帐,布置得与寻常人家的婚房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新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喜被,脸上覆着喜帕,一只惨白的手不小心从绸被下面探了出来,看着早已僵-硬,只怕头天晚上就已经凉透了。
床尾供着祭-品,点着香,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阴冷的让人可怕。
一名妇人披头散发地伏在床边,低声啜泣。
“夫人节哀,新娘子差不多要到了,你赶紧去梳洗梳洗,待会咱儿子就要拜堂成亲了。”刘老爷推门进来,眼圈乌黑,一脸的悲痛之色。
“老天爷啊,你也太狠心啦,为何要索了我儿的命去,唉呀呀,我可怜的儿啊,心痛死我了,呜呜呜呜。”刘夫人蓦然惊醒,又开始揪着心口哭天抢地起来。
刘老爷同样涕泪横流,上前抓起那只冰凉的手,哽咽道。
“儿啊,你再等等啊,爹爹马上给你送房媳妇过来,有了她给你做伴,黄-泉-路上也就不再孤单了!”
这夫妻二人哭得那叫一个心碎,可细一琢磨,这话听起来咋那么没有天理呢?
合着你家孩子的命就是命,别人家孩子就形同蝼蚁,拿她给你儿子陪ZANG就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这也太恶毒了。
嗯嗯,如此恶毒之人,活该他屎儿子。
……
云大老爷和云夫人前来刘府喝喜酒……加丧-宴,并排坐在上席,两人神色各异。
云大老爷难掩得意之色,六千两银票轻轻松松进了腰包,能不高兴?
而云夫人却恰恰相反,面容憔悴,无精打采,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女儿云若丹彻夜未归,要她如何合眼?
派出去的家丁寻遍了整个小镇,就是没找到人。云大老爷推测她一定是去了隔壁山西镇的老舅家,这不大清早便派人去寻了。
“夫人尽管放心,昨日来访的客人不是带了套昂贵的衣裳首饰给若丹么,想必她一时兴起,去找表姐妹们炫耀去了。”云大老爷对云若丹的怪毛病倒是摸得很透彻。
“去哪不得交待一声么?哪能这样说走就走?”云夫人偷偷抹眼泪。
自家女儿不过一夜未归她便急得抓心挠肺,谋害别人女儿性命时咋那么心安理得呢?
“大姑娘家家的,是有些不像话,回来得好好教训一下。”
听了云大老爷的话,云夫人稍稍安心了些。
此时门外鞭炮声骤起,显然是新娘子到了。
果然不多时,新娘便被喜婆架了进来。
一路上拉拉扯扯,云若丹头上的红盖头早已经跑偏了,又加上她大幅度甩动,刚一进门,盖头便从她头上滑落。
云若丹喜出望外,连忙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她爹娘的身影。
见新娘子盖头掉了,大家都好奇地望过来。
知道云伊伊丑,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的丑,肤色比死人还乌青,长满脓包,乍看之下,就好似蒙了一张癞蛤蟆皮在脸上,看得人鸡皮疙瘩直冒。
许多人惊得往后退,可云若丹却全然不晓,她先是被云伊伊灌了安眠药,接着中了迷魂香,懵里懵懂就被架上了花轿,哪里知道一张脸早已被云伊伊化得面目全非。
此刻在大家眼里,她无疑就是云伊伊。
不出所料,云若丹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她的父母,激动得泪流满面,疯了一样挣脱喜婆的控制,不顾一切地朝他们扑过去,从喉头深处挤出呜里哇啦的声音,竭力向他们诉说着,我是云若丹,是你们的女儿,救救我……
然而在云大老爷和云夫人眼里,这云伊伊一定是恨毒了他们,瞧这架势,合着要跟他们拼命呢!
见云若丹扑过来,云夫人眼中凶光闪现,照着她就是一个窝心脚,狠狠把她蹬翻在地,嘴里骂道。
“死扫把星,给我滚开,马上就送你去见阎王爷了,你就认命吧。”
云若丹被云夫人一脚踹中心窝窝,倒在地上差点晕厥,腥红的鲜血一下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好半晌才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
连亲生父母都要置她于死地,可以想像此刻她该有多绝望!
把云若丹踹倒之后,云夫人犹不解恨,叉着腰冲上去又是一顿猛踹,踹得十分过瘾……
太残忍了!
毒打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估计后来她每每回想起这个场景,都会遭受无数点暴击。所以最终才会郁结攻心,吐血而亡。
云若丹痛得缩成一团,肉体的疼痛算不得什么,铺天盖地的恐惧与绝望才让她几近崩溃,她感觉陷入了绝境,似乎已经看得到自己的结局,是何等的凄惨!
如此凄惨的结局,原本应该属于云伊伊的,而她,竟成了她的替罪羊,这叫她如何甘心啊!
此时,云大老爷黑着脸朝她走过来,云若丹艰难地抬起头,流着泪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痛苦和哀求,一个劲地冲他呜咽摇头,希望他能认出自己,或者善心大发,饶她一命。
“想求饶?晚了。”
云大老爷脸上带着冷笑,丝毫不为所动,摆出一副为民除害的侠义模样,亲自动手,把云若丹从地上拎起来,往厅堂里拖。
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把亲生女儿往黄泉路上送呢。
刘老爷和刘夫人身穿吉服,高堂上正襟危坐。
成亲不过是走个过场,接下来的S宴才要大操大办,所以一切从简。
喜婆直接抱上披红挂彩的大公鸡,代替新郎拜过天地,很快便将云若丹送进了洞房。
洞房凶险,桌上一碗毒酒,梁上一根白绫,床上还躺着个屎人,这气氛也是够诡异的了。
管家用棍子挑开她头上的喜帕,指了指毒药和白绫,阴阳怪气道:“这两样,云大小姐随便挑一样喜欢的吧!”
云若丹望着那碗毒药,眼中突然闪现出一抹希望的光芒,拼命冲管家点头。
“哟,这么喜欢喝毒药呢大小姐?瞧你那股高兴劲……别急,小的这就帮你灌下去。”
管家阴恻恻地笑着,拿过药碗,抬脚重重踏住她胸口,弓着身子扯掉她口中的布团。
布团一拿掉,云若丹便疯狂地哭喊起来。
“我不是云伊伊,我是云若丹,快放开我,放开我……”
管家哪信?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把她扯得仰面朝天,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脸:“瞧你这满脸大脓包,不是云伊伊还能是谁?少忽悠我。”
“不不不,我真的是云若丹,真的是云若丹啊,爹啊,娘啊,快来救救我……”
凄厉的哭喊淹没在一阵盖过一阵的鞭炮声中,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管家只当她怕死,想要拖延时间,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住她的鼻子,药碗就毫不留情地朝她嘴里怼。
云若丹瞪大惊恐的眼睛,拼命地挣扎哀嚎。
药水喝的喝,洒的洒,药碗也在她脸上不停地刮蹭,居然刮掉了不少麻痘。
管家一瞧大惊失色,扔掉药碗瘫坐在地。
愣了半晌,才抖索着拾起那块堵嘴的布,用力在云若丹脸上一抹,那些脓包居然全都抹掉了。
管家叫苦不迭,眼睁睁看着云若丹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抽搐,鼻子嘴角开始渗出黑血。
……
事情总算是办妥了,刘家和云家均除去了一块心病,暗自都松了一口气。
心愿已了,刘老爷一脸释然,坐下来和云大老爷喝起了酒。
正喝着,柳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去山西镇的家丁回来了,大小姐没去过那儿。”
“什么?”云夫人‘噌’地站起来,绞着手帕不安地踱步,“没去山西镇?那能去哪呢?好端端一个大活人。”
“夫人勿急,我这就派人去洛羽城寻。”
云大老爷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哭喊。
“放我进去,新娘子被人调了包,她不是云伊伊,是我家小姐云若丹……”
几句话在人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无比震惊。
云夫人霎时面如死灰,嗷~~地一声朝新房奔去。
她疯了一样冲到新房门口,一眼便瞧见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女儿,顿觉天旋地转。
回想起刚才在院里她扑向自己求救的那一暮,云夫人捂着心口憋出了十级内伤,狂喷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