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崔游的生辰宴,姜妩早早的起床练鞭子,告诉姜清吉今日自己要出席崔家的宴会,仔细打扮了一番就出门了。
今日参加这个生辰宴,姜妩还是十分慎重对待的。她自小母亲因病去世,是姜清吉一手把她养大。闲言碎语伤人,虽然说姜清吉是太宰,寻常人不会明着说什么,可如果姜妩稍有疏漏,就会被抓住把柄,嘲笑姜妩没有娘亲教养。
姜妩性子要强,被人说两句固然没什么,但自己能做好的事情,还是不要授人以柄。
一会的功夫,车夫已经套上了马车,姜妩留下青橘在家,带了稳重的白梅出门。她扶着白梅的手,轻轻的跨上了马车。
因为这次生辰宴是为了崔游举办,来的客人都是素日里与崔游交好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为了不太拘束,就定在崔氏郊外的一个园子里——桃园。
姜妩到的时间不早不晚,桃园的门口已经停了三四架马车,待门房通传之后,崔氏的婢女就引着姜妩往园子里走去。
桃园有美景,在京郊的各色私人园子里也算颇有名气。整个园子里种的全是桃花树,如今正是万物复苏桃花盛开的时节,实在是美极了。最妙的是桃园里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流经整个桃园,桃花瓣落在水里,好看又芬芳,别有一番景致,故名桃溪。
接引的小丫鬟梳着双丫髻,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嘴皮子也利落。她把姜妩领到了这条小溪边,蹲下身行了一礼:“姜小姐,桃溪左边就是女眷们赏玩的地方了,右边是公子们游览。您只管沿着桃溪往上边走边看,到了中午宴饮的时候,也是在桃溪边上举行。”
姜妩点了点头,身后的白梅跟上来,给了小丫头一个银稞子,小丫头又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桃园颇大,沿着桃溪还要走一阵子。行走间花香馥郁,安静而美丽,让姜妩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姜妩!”
桃溪对面有人叫她。
姜妩转过身,看着桃溪对面的燕铮。
燕铮今日果然穿了那一日给姜妩看的衣衫,通身除了玉佩和玉簪别无饰物。他人在桃花中,姜妩却觉得桃花尤不及燕铮三分。
她不自觉的带了点笑:“你怎么在这里?”
燕铮拂去飘落在衣袖上的桃花:“在等你啊。”
说完撇了撇嘴:“上次我走的匆忙,忘记问你今日要何时来了。公子小姐们赏玩的地方是分开的,直到中午才能见面。”
姜妩道:“那你就去和崔游谈天啊。”
燕铮:“今日是崔游的生辰,所有人都是来给崔游庆贺生辰的,他也要接待客人,哪能一直和我谈天?”
姜妩点点头:“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燕铮眨了眨眼睛:“已经说了,我在等你。”
姜妩道:“等我做甚?”
燕铮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们这样,算不算私相授受?”
姜妩心里偷笑,面上却板着脸:“怎么会?明明是燕公子勾搭我在先,我誓死不从,为了名声没有叫喊起来罢了。”
燕铮眯着眼睛,他的眼睛狭长又上扬,眯起来有一种凌厉的艳色。他正色道:“我勾引你,你可愿意?”
他看向白梅,白梅被他一看,又观察了一番姜妩的脸色,十分知情识趣的退到一边,为两人望风。
姜妩本是一派自如,自道问心无愧。但在燕铮堪称灼热的目光下,只觉得脸染红霞,气氛渐渐的暧昧,连空气都凝结起来。
“我喜欢他吗?”
“我愿意与他在一起吗?”
姜清吉视燕铮如己出,与燕大将军交好,燕夫人也喜欢自己,姜清吉未必没有存了亲上加亲的意思。
“我喜欢他吗?”
燕铮见姜妩陷入了沉思也并不着急,他围着身旁那棵开的正好的桃花树看了一看,飞身而起折下了一枝盛放的桃花。
姜妩还在回想,耳边有一道什么激射而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株极美的桃花。这一枝被她一抓,花瓣簌簌落下,衬的枝头的那一朵格外娇艳,如同开在她心上。
燕铮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姜妩,你慢慢想吧,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这枝桃花很配你,很美。”
他已经在桃花林中渐行渐远,只有隐隐绰绰的一个背影。
溪水淙淙,叮咚作响。击打在石头上溅起白色的水花,打湿了姜妩的裙摆。水气带来清新和凉意,让姜妩清醒了些。
她叫上白梅,把桃花拢在袖子里,继续往桃溪上游走过去。
今日天光正好,阳光和煦,姜妩走到桃溪上游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却并不晒人,只是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
贵女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比之刚才热闹了许多。人群里的柳菀菀正和不知道哪家的女儿说着话,看到了姜妩立刻向她走来。
“呀!”
姜妩被柳菀菀扑了个满怀,幸好姜妩习武下盘稳当,稳稳的站住了。
姜妩没好气的点了点柳菀菀的额头:“怎么还是这样冒失。”
柳菀菀撅嘴道:“我就喜欢这样!”
姜妩道:“这里各家的贵女这么多,又都是认识的,她们要是背后说你,于你名声有碍。”
柳菀菀哼了一声:“说我又怎么样?谁敢说我,就不给她治病。何况她们说我还少吗?我早就知道有人说我脾气古怪,一身药味。”
姜妩无奈的笑了笑。
柳菀菀拉着她的手,牵她到树荫处坐下,悄悄指了指远处的一位身材高挑的贵女。
柳菀菀:“那就是钟羽嘉,我上次与你说过的,几日不见,她更得意了。”
姜妩也顺着柳菀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你上次给她下痒痒粉,她难道没想到?不找你的麻烦真是稀罕。”
柳菀菀:“她知晓了又能怎样?终究没有证据。”
说罢和姜妩异口同声的笑了。
姜妩道:“我来的晚,你可听到他们说今日的生辰宴怎么办了?用桃溪分开男女大防的方法妙极,又不显得刻意又有趣,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但我们既然都是来贺崔游生辰之喜,总不能今日一天都见不到他吧?”
柳菀菀指着不远处桃溪的一处道:“你可看见那里有两块木板子?两边的岸上都有一块木板,想要隔断的时候就扭转板子放到岸上,想要过人就把板子扭到溪流中央去,两厢一拼,正正好。”
姜妩道:“果然奇思妙想,桃园真是名不虚传,我现在就想试试。”
柳菀菀又道:“今日你怕是试不了了,我们今日不过桥。公子们和我们隔着桃溪用餐,是为曲水流觞。”
姜妩一听就没了兴趣:“好吧。今日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参加崔游的生辰宴?连你也来了。”
说到这个柳菀菀有些厌厌的:“还能怎样?崔游如今也十六了,他要娶妻,不就是从我们这些人中选一个?崔夫人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广下帖子。”
姜妩听柳菀菀提起崔游娶亲一事,不由得想起了燕铮方才说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姜清吉一定会听从自己的选择,而燕铮是目前最好的。
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成亲以后也不会离父亲太远。而跟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她...心悦燕铮。
“想什么呢?”柳菀菀撞了撞她的肩膀,“崔游他们来了。”
日光和煦,姜妩看见崔游身旁的燕铮。他与崔游互相映衬,如琅琅玉树,风姿卓绝。
她还没有说什么,柳菀菀已经在她耳边道:“崔游与燕铮也太俊秀了,旁边的公子们简直是蒹葭倚玉树,平日里平头正脸清秀文雅的,现在都看起来平平,不过如此而已。”
姜妩听得好友这样夸奖燕铮,不知怎么与有荣焉,心中快慰极了。
柳菀菀又悄悄道:“你究竟与燕铮怎么样了?”
姜妩被她这虎狼一问惊了一下,咳了两声,燕铮的目光向这边转来,搜寻到姜妩的身影,不易觉察的对着她眨了眨眼。
姜妩:“......”
她又掩饰性的咳了两声:“我们能怎么样?你怎么会这样问?”
柳菀菀挤眉弄眼道:“我与你什么情分,你还在这里和我装什么大瓣蒜呢?燕铮自幼出入姜府,太宰大人又对他颇为满意,难道你不想想你的婚事的着落吗?”
她尤嫌不足,继续道:“我有几次去找你的时候,燕铮都在。他那个眼睛恨不得长在你身上,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姜妩死鸭子嘴硬:“我就真的不知道。”
柳菀菀恨的爬起来戳她的脑门:“你还骗人!两年前你从我那里拿走的易容丹去哪了?是不是你和燕铮偷跑出去的时候吃了?好啊,出去玩不告诉我,现在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我,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个小丫头!”
姜妩理亏,由着柳菀菀兜头倒了倒了一身的桃花,整个人愈发的香味扑鼻。
她用袖子遮住脸告饶道:“菀菀,你先听我说。”
柳菀菀拍了拍手:“你说,我看看你这张舌灿莲花的嘴能不能说出花来。”
姜妩拂落身上的桃花,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几个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