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温扬与苏荻犯上作乱,谋取晋京。将凌,兰,亮整军夹击,太宰姜清吉里应外合,收复晋京。
——《楚凌传》
时隔大半年,姜妩终于回到了晋京。温扬不愧是曾经的骁勇良将,楚凌与周兰联手仍是久攻不下,还是靠姜清吉派人送出了布防图,才将温扬苏荻一网打尽。
她归心似箭,但是战乱后的路并不好走,依旧是耗费了三四天的时间。
姜妩骑马到达城门口,出入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她翻身下马,等着秦浩与士兵检验,远远的看到一个骑着马的黑衣男子。
那个男子似乎也正向姜妩这边看来,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有些熟悉,可距离太远又看不清晰。
秦浩走了过来:“小姐,我们走吧。”
姜妩牵着马过了城门,男子也向城门口走了两步,这下她看清了,是燕铮!
燕铮也认出了姜妩,碍于闹市人多不可纵马,他艰难的牵着马,越过人群,走到了姜妩的身边。
他与姜妩久久对视,不能言语。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姜妩看着燕铮,他比之前瘦了好多,曾经亮亮的眼睛也变得黝黑幽深,只有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从前的样子。
她想问你还好吗,刚要开口,嘴唇已经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泪来。
姜妩快走两步,一把抱住了燕铮。
燕铮比以前更高了,被她搂着脖子微微弯腰,掐着姜妩的腰把她提起来,用马背和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你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和我搂搂抱抱,于你的清誉有损。”
姜妩还是控制不住的流泪,她干脆把脸埋进燕铮的怀里,还在他的衣服上使劲蹭了蹭。
燕铮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我一会还要去兵马司办事呢。”
姜妩哭的更大声了。她离开晋京快要一年,每天都担心姜清吉与燕铮的安危。虽然当时她走的干脆,心知离开晋京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温扬不会把姜清吉怎么样,但是给自己做个媒还是可以的。但人的理智和感情若是能够完全分开,那也失去了一部分身为人的魅力。
燕铮被姜妩哭的既心疼又头疼,把姜妩从怀里放下来,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不要哭了,趁着天色还早快点回府,伯父也一直很想你。”
姜妩接过燕铮的帕子把眼泪擦干,燕铮正低着头看她,肩膀低下来,就露出了之前被挡住的青橘和秦浩。
青橘习以为常,秦浩还有些好奇的探头探脑,两人被姜妩一眼看过来,顿时同时转头,不料恰好撞在一起,青橘捂着额头,秦浩一副要被撞的吐血的样子,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天气真好啊!”
姜妩被这两个活宝逗的破涕为笑,燕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下又好了,一会哭一会笑的,走吧,我看着你回府。”
姜妩把帕子塞回燕铮的手里,秦浩已经牵着马走到她的身旁,姜妩借势翻身上马:“我走了。”
燕铮挥了挥手:“嗯。”
他果然望着姜妩骑马离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
姜妩回府的时候,秦叔正在门口等着。姜妩也知道秦叔跟秦浩父子俩一定有话要说,放下马道声辛苦就走了。
青橘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小姐,终于回家啦。”
姜妩也开心:“是啊,好久不回府,感觉府里都变得新鲜了。”
青橘看着府中假山附近的花草道:“晋京还是不如归阳天气好,咱们从归阳来的时候,各种花都已经开了,咱们府里的现在才有个花苞。”
两个人说了一路,到了齐光院,就看到正在打扫的白梅。白梅也看见了姜妩,赶上前行礼:“小姐。”
姜妩嗯了一声,带着青橘回屋里去了,没有与她多说话。
白梅想要跟上去,心里又觉得难为情。温扬之乱刚起的时候,她顶撞姜妩,但等到温扬真的打进城来,她才知道战争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文武百官都要接受温扬的侮辱,京中没有离开的仕女被剥光衣服只能以草席裹身。如果她不是姜府的侍女,也不可能在这场混乱中保全自己。
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看着姜妩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继续扫着院子。
小姐一向倚重她甚于青橘,如今过了大半年她不在身边,青橘与小姐的关系更加亲近,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青橘关上了门,小心的看着姜妩的脸色道:“小姐,您当真不再理会白梅了吗?”
姜妩看见白梅,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只是以后再让白梅办事需得斟酌。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和自己并非一路,心是好的,可好心办坏事的人,古往今来还少吗?
一个不听主子话的人,用起来就不放心,但白梅同她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分非同一般,只要没做什么错事,姜妩是不可能弃她于不顾的。
姜妩笑了笑:“自然不会。”
她问青橘:“刚才秦叔可说了,父亲今日会不会回来?”
青橘正在收拾床榻:“秦叔说这两日朝中百废俱兴,大人们忙得不得了,不一定有时间回来,还得要小姐等一等。”
姜妩摆好了桌上的文房四宝:“我知道了。”
待姜妩写好了今日的笔记,就出门在府里四处转转。好久没有回府,府中花开花谢又一轮,赏景有着别样的感觉。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燕铮的院子旁。姜妩在走之前曾经吩咐过秦叔,如果燕家有什么意外,就请燕铮一家来姜府暂住。
战乱的时候,有官位的男人可以自保,他的家眷却不一定。姜妩相信以姜清吉的手段必然无事,但对燕鸿永却不是那么放心了。
何况姜清吉事必躬亲,许多事情都等着他拿主意,未必就能想到这一层,而有些事情由他来说不合适,用姜妩的身份则刚刚好。
却没想到一切来的猝不及防,燕伯父就此离世。姜妩拐进燕铮的院子里,门是锁上的,姜妩从头上取下发簪轻轻一别,门应声而开。
燕铮的房间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桌上有一封信。
以前姜妩和燕铮在府内上课的时间是分开的,既是为了避嫌,也是防止两个人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
姜清吉抓住过两人说小话,一人打了一个手板,以后再也不许他们一起上课。燕铮就把想说的话写成信留在桌子上,姜妩得空的时候进去看看,再回一封信,撬锁的手艺也是在那个时候学的。
姜妩展开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