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邑王打到九真之后,九真几乎已经没有大秦人,全都被临邑王杀死。九真与大秦隔着山,实际上已经达成了临邑王的要求,就是隔着横山而治。
燕铮如果按照黄旭的要求杀退临邑王,就算赢了。除了兵力损伤之外,还要留下一部分镇守九真,不然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失守。
简直没有比这更不划算的事情,九真的百姓已经没了,打下来黄旭又不给补给,怎么,难道要把九真变成荆州军的军营吗?
这不是黄旭远在京城,掩耳盗铃的分析,而是临邑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至少北伐期间,临邑王不会进犯。
如此一来,燕铮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燕铮但笑不语。
黄旭发给燕铮讨贼书一月,却迟迟没有见到燕铮的动静。他打算问责于燕铮时,收到了荆州的文书。
燕铮说荆州经济难以维持,蜀地频频叛乱,实在抽不出精力前去剿匪。自己天资愚钝,不若就请黄旭亲自出马,燕铮会在荆州严阵以待,想必黄旭这等这等人才,必定能把临邑王手到擒来。
黄旭气了个倒仰,却拿燕铮无可奈何,毕竟自己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就算明知燕铮是睁眼说瞎话,可是语气这么客气,态度这么诚恳,难道为了一封文书去惩治朝廷一品异姓王吗?
于是暂且将此事放下,全然集中到赵国这里来。
黄旭所治下的江陵并非全部,原本的江陵被胡人所建立的赵国和大秦一分为二,划江而治。因为赵国诸子夺嫡的缘故,赵国境内的江陵太守举城投降大秦,大秦中郎将诸奎即刻进驻江陵主城寿春。
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到完整的江陵,这无疑极大地增强了朝野上下的信心,连一些中立的墙头草,这次也旗帜鲜明的倒向了以黄旭为首的主战派。
赵国是胡人统治,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由,将中原的原住民划分为下等人。耶律彪嗜杀,但又信仰佛法。属下人为了劝谏他减少杀戮,便委婉的凭借佛的意思,请他减少杀戮。
耶律彪非但不听,反而大肆征用从前大秦的百姓,男子服徭役,女子没入宫中,因此民怨沸腾。诸奎进驻寿春之后,来投靠的中原百姓不知凡几,征北大将军诸元上书请求讨伐赵国,即刻戒严。
黄旭加诸元为征讨大都督,总五洲军事。诸元随即率兵三万奔袭彭城,想要借浩大的声势将赵国一举拿下。诸元本欲领兵亲自深入,但他身为征讨大都督责任重大,不可轻易损伤,因此派先锋都护王意之驻守彭城,又派都护陆一进驻下邳。
朝野上下为之沸腾,进入紧急战备状态。赵国的大秦遗民听说消息,日日都有数以千计的流民回归大秦。赵国边境鲁郡的百姓听说消息,相继起兵响应大秦,并向诸元请求援助,形势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百官都以为可以很快的收复中原,只要蔡襄还是从前的说辞:“太过顺利恐生变故,莫要高兴的太早。”
薛逸少给荀畔倒了一杯酒,往荀畔的垫子前挪了两下:“蔡襄说的真假不论,他太扫兴了,难怪那么多人烦他。”
荀畔嫌弃的看着薛逸少粗鲁的倒酒,溅出来的酒水都飞到自己的袖子上,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你倒酒倒得我一身酒气,也很扫兴么?你还真是没伺候过人,啊?”
薛逸少说完就又挪走了,根本没有听荀畔说话的意思,气的荀畔磨牙。不过因此薛逸少也没能听见荀畔的后半句话:“蔡襄说的话十有八九会应验,因为江陵,太多掌权而无能的子弟了。”
诸元不知道晋京中的热闹情况,他派自己的左右参将王侃和李麦,携三千精兵支援鲁郡百姓。赵国也派出将军李农携精兵二万,前去鲁郡平叛。
也不知道是不是蔡襄乌鸦嘴,诸元这妥当的安排偏偏就出了事。
诸元派王侃李麦驻守的时候,严令不许出击,只要坚守,等到大军到来即刻。没想到赵国军队再三挑衅,王侃率兵而出,于是被李农打败,队伍死伤过半,只有李麦坚守不出,王侃本人被赵军俘虏,最后为赵人所杀。
一步退步步退,王侃的贸然出击打乱了诸元的部署,只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诸元就败退到广陵。中郎将诸奎听说以后,深恐自己陷入敌后,一把火烧光了寿春的粮草,连夜从寿春逃了回来。
这是北伐的先锋部队,有三四万人之多,遭遇这样的大败,给之前强烈支持光复中原的人,都留下了一层阴影。
诸元负荆请罪,上表作为统帅,自已应当承担战败的罪责,因为自己识人不清,用人不当,造成这样大的损失。请求贬官,以征北将军的身份行事,自此留守广陵,不再担任征讨大都督的职位。
朝廷下诏,以这只是部将的过错,不应当迁怒主帅为由拒绝了诸元的上书。况且敌军未灭,诸元作为边疆重臣责任重大,不宜换将,也不需要自我贬低。因此派诸元驻守京口,不再让他担任征讨都督的职位,其余照旧。
只是由于先前大秦的节节胜利,有二十万之众的中原遗民想要回归大秦,正等待着诸元的接应。不料诸元兵败,诸奎弃城而走,连寿春也失去了,这二十万人就流浪在外。这些流民进退两难,又遇上胡人与匈奴的夹击,死亡殆尽。
诸元的部署或许有失误,但他有爱民之心,听闻流民之事心中受创,身体渐渐衰弱下去。他八月败走广陵,十一月才回到京口,沿途都是哭声。
诸元询问缘由,手下的侍从回答说,都是阵亡将士的家属。诸元因此羞惭交加,悲愤之下一病不起,十二月就亡故了。
诸元之死引起众人感伤,人们无不为他感叹哀伤。黄旭追封诸元为侍中,派荀畔去接替诸元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