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任命荀畔接替诸元的职务，荀畔除了义兴太守之外，还兼任徐袞二州与江陵的军事大权。除了燕铮之外，镇守内部的封疆大吏还没有这么年轻的。

义兴荀氏的故地就是义兴，因此还交由荀畔管理；而荀畔原本就授封过征北将军，正适合驻守京口。他也是少有大才之人，到达京口以后，首先派出自己手下参军郑度，发动两州的兵马，派军卫戍淮阴。

等一切停当以后，荀畔自己也由京口转移到淮阴，实施屯田之策。如此一来，百姓在稳定的环境下恢复种植，一切渐渐回归正轨。

北伐的先锋军受阻，但朝中北伐的声音并没有因此降低。多数人还是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诸元的失误还是一个意外。二十万流民来奔，也可以看出大秦光复中原是民之所向，对赵国还是抱有信心。

不过还是陷入了混乱。

——荆州——

“怎么了？”

崔游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劳心伤神，但燕铮和他相处的久了，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现在崔游看起来心情不佳，一副别人欠他三千两的样子。

崔游倒也大方，并不避讳：“清河来信，说我二哥病重...”

他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燕铮很清楚，若不是病的太重，应当也不会是清河来信，崔奕还是会自己写的。

“那怎么办？我特许批假，你回清河看看？”

现在遥想当年，崔璇在朝为官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燕铮心道，虽说崔奕实在是崔氏中的蠢货，但毕竟崔璇已经没了，崔游就剩下这么一个哥哥，还是应当回去看看。

崔游抹了把脸：“不必，我既然在荆州为官，哪能动不动就走呢？如果人人都这样，荆州府还如何治理？”

燕铮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最近我们会回晋京一趟，你就顺便去清河，看看崔二哥吧。”

崔游：“？”

“你要回晋京？荆州怎么办？边疆大员是可以随便回京的吗？”

燕铮神秘的笑笑：“当然不能，这是个惊喜。”

崔游看着他有些无语，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你话说到一半就走了，到底你有什么办法？”

燕铮眨眨眼：“那个啊，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三日后，崔游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五万大军，僵硬道：“你要造反？”

燕铮悠闲的转了转手中的马鞭：“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他眉目更深，眼睫在眼下投出扇子一样的阴影：“我无反心，黄旭却猜疑于我，我吓吓他而已。”

崔游无语：“吓吓他？你这五万大军一旦出了荆州，那就不是闹着玩了，有心人稍作文章，你就是下一个温扬。”

燕铮这货却不听人话，只是说：“崔二哥不是还在清河吗？到时候我要留在昌陵，你就自己去清河看望，自己回荆州吧。”

他还有些得意：“如何？这样就不违背你做官的原则了。”

崔游：“？”

“你怎么还这么得意啊？眼下的重点是看望我二哥吗？是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铮严肃起来，走向演武场边的排屋，招手示意崔游跟过来。

崔游皱眉，跟着燕铮在排屋的第一个坐下。

燕铮随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崔游：“十五岁的时候，我与阿妩在长岭认识了你。今年我将要弱冠，也有五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崔游笑道：“恩怨分明，仗义爽快。”

两人一时陷入回忆，崔游却不止想起年少的燕铮，他更多的，想到了总是跟在燕铮身后的那个少女——姜妩。

姜妩那么明媚热烈，崔氏的家风清和自持，崔游自幼读圣贤书，行规矩事，可是和姜妩在一起，好像就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她只看着燕铮。

三人虽然结伴同行，燕铮对他推心置腹，姜妩对他却总是淡淡的，充满了距离感。燕铮可以得到她欢欣的眼神，欣赏的眼神，姜妩看他就是在看心上人。

崔游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名为嫉妒的种子早就暗中生长，在不知不觉中壮大。燕铮去荆州的时候，姜妩也跟着消失了一年，姜府对外的说辞是姜妩病重。

他作为敌对家族的外男，自然不能去看望，但却暗中留心。姜妩的手帕交是柳菀菀，可柳菀菀在这一年内，从没去看过姜妩，这根本不合情理。哪有好友重病，一次都不去探望的呢？

这只能说明，姜妩可能根本就不在姜府。

直到他成为燕铮的帐下司马，认识了燕铮的部将与谋士。太守府燕铮的房间附近有一间是空的，却不像没人住过的样子。

他私下里询问高嘉伍，高嘉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洛黎吧，他是大人从晋京带来的家中亲信，大人对他可是倚重的很，事事都与他商议，也没个避讳。”

高嘉伍说着说着就怀念起来：“崔司马，您也是大人的好友，原先在晋京，见过洛黎没有啊？上次蜀地的事完了之后，洛黎押送刘显皇族进京城，就再也没回来，大人说洛黎以后就留在京城处事，不回来了。”

刘显进京之后，姜妩的病就好了。甚至于自己出京的时候，姜妩还悄悄的去送过自己。虽然她没露面，但崔游知道那就是她。

他问：“洛黎长什么样子？”

高嘉伍有点惊讶：“崔司马，您真没见过洛黎吗？长得很清秀，中等个子，特别能打，上次蜀地一战，原乔恨不得拜他为师。”

崔游心里已经有八分肯定，姜妩竟然为了燕铮，甚至不顾安危参与燕铮灭蜀一事。他心里有火在烧，一半是妒火，还有一半是他能想出姜妩在战场上的样子，更加让他心动。

“崔游，崔游？”

燕铮看着崔游神色变幻，好奇至极。

崔游缓过神，看着燕铮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了。”

崔游浅淡的勾勾嘴角：“没什么，说起你大方，想起你送我的那把剑。”

他颇有深意道：“当真是绝世名剑。”

燕铮得意一笑：“那是！当时阿妩特别喜欢，还以为我要送给她，没想到我却送给了你，她念叨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