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钱你拿着罢。”罗子蕴取了自己腰间的钱袋,一股脑全塞给了阿烛,“我们罗家家大业大,何至于要你们出门也掏自己的钱。你回罗宅去,也刚好给我带封信给二公子去。还有,怎么不放我进门?”
“是!是奴一时太高兴……”她说着忙让开了路,引罗子蕴走进去。
里面的摆设与往日一样,就是多了一副桌椅,阿烛走到桌边,道:“小姐坐,奴给你沏杯茶去。”
罗子蕴点了一下头,阿烛便去沏茶,罗子蕴问:“我记得之前这有个账房的公子,去哪了?”
阿烛道:“啊,他啊,说是家里有事,前几日出门去了,估摸着今天会回来。”
“这不是他的账房么,怎么你在这?听那掌柜的说,你与这公子常常在一块。”
“啊,没有,我是生人,招公子照顾我一些。”阿烛心下一慌,险些将水洒了。
茶水温度调好了,阿烛将杯子送到罗子蕴手边,罗子蕴抬起一饮,茶叶虽是廉价的那种清苦而寡淡的味道,但水温依旧是她从小喝到大的那种,罗子蕴仿似回到了在罗府还是罗府的日子,不免有一阵心酸。
“这调水温的手艺没变呐,宫里人也没你这样的巧手。”
“您说什么?”阿烛惊道,“您去宫里了?”
罗子蕴没想到说漏了嘴,便道:“没什么,去宫里办些事。你别想多了。过来研些墨。”罗子蕴走到了那张桌椅前,想翻张信纸出来,却翻出好多写过字的纸张出来,每张纸上的字都相同,像是练字留下来的。
至于这字是谁练的,罗子蕴想都不用想,这一沓纸上,最多的字。,就是“烛”。
往后翻翻,有一张上写了一句诗,就是罗子蕴给阿烛起名时用到的那句“一寸丹心如见用,便为灰烬亦无辞”。
这字体全然不同,写得慵懒随性却行云流水,自有一成闲云野鹤的气韵。
罗子蕴无声地笑了一下,将那沓纸放回去,随意找了张纸,阿烛过来研磨。
她是写给罗镜贤的,她现在没法着手关于父亲交代的商会的事,便写了一些要拜访的人和要做的事,顺便叫他留意宋寅,说自己已经入了宫,很长时间都无法脱身了,关于和亲,她没讲,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吗,这件事,到时候全国都会知道的。
她还交代了几句,说阿烛过几日回家,保管好她手中的一个有暗格首饰盒,里面有个承诺书。再者,复仇一事,她自己已有打算,只要罗镜贤打理好府内的事,照顾父亲就好。
别的她没多写,写完她便折上了纸,阿烛现在肯定跟着那算账的公子学了字,她写的家书怕是能看懂个大半。
“回了罗宅,将这信给二公子,走之前,去将那有暗格的首饰盒带给他,再者,我还要问问,爹爹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一只盒子?”
“盒子?”阿烛颇为奇怪,“什么盒子?奴婢不曾见过老爷有过什么盒子。”
完了,被带走了。
罗子蕴打叹一口气,这就有些难搞了,拿不到盒子,厉彦昌那可不太好交代。
“那没事了。”罗子蕴站起来道,“我还有事,便不多呆了。”
阿烛双眼直直看着罗子蕴,一副生怕再也见不到的样子,罗子蕴笑道:“怎么?看不够了?”
阿烛忙底下头,道:“不敢。”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伴随着一声唤:“阿烛姑娘,门怎么开着?”
是招以云的声音,阿烛莫名地尴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招……招公子,这是我家小姐,来找我办事的。”
“见过。”招以云声音懒洋洋地,他那张脸看着比以往还要瘦削,但却有种闲散却桀骜不驯的气质,跟他的字一样。
“姑娘事情交代完了吗。”招以云卸下肩上的包袱,从罗子蕴身边擦过,直接走向阿烛,“交代完了,请姑娘回。”
罗子蕴扫了他一眼,说不清这人身上是傲气,还是戾气。
换做平常,这副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早就把罗子蕴点着了,阿烛也忙住了他的嘴:“招公子,她是我小姐,你说话注意些。”
罗子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干了,便走了,没多说一句话。她不知道招以云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但是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能感觉到招以云对阿烛的在意,这便够了。
还真是想不到啊,当初不过是随意将阿烛安置在酒坊,却没料到促成了这么一桩好事。
罗子蕴牵强地笑了一下,一路走回了安马的地方,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罗子蕴回身,是阿烛,她一路小跑过来,道:“小姐,等一等,等一等,招先生有事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罗子蕴不以为意,“不重要的事就别耽误我的时间。”
“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招公子不是那种随便麻烦别人的人,小姐再留一会吧。”
罗子蕴也没有不耐烦,便往回走去:“那便会会这招公子,也不知道阿烛姑娘喜欢这招公子什么呢。”
阿烛立刻就慌了:“没有,小姐说什么呢。”
罗子蕴笑了笑,没有追问,阿烛是个颇为要强的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太折她的面子了。
“招公子,找我何事啊。”
招以云站在房里,表情颇有些严肃,一改往日懒洋洋的说话腔调,“阿烛,你避一避。”
阿烛道:“好。”于是关上门出了去。
罗子蕴顺便就坐下了,招以云没有立即说话,罗子蕴则等着他讲话,气氛一时有些冷清。
“招公子怎么不说话?”罗子蕴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了。
“只问你几件事。”招以云背过身,“你是不是厉子蕴?”
罗子蕴被这问题问得一激灵,她连忙起身,轻声道:“小声点,别让阿烛听到了。”
“那就是了。”招以云转身,正和罗子蕴对上眼,“公主可是要与董国大皇子纪长夷和亲?”
罗子蕴这下直接被整精神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拔出一只小刀,架在招以云的脖间。
“你从何得知?”罗子蕴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冷冽,眼神见也渐生杀意,“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草民招以云,新郑人,年方二十,马年生。”招以云笑道,“不必如此说话,公主请放下你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