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异样。

等了半天依旧等不到秦卓的回应，林越皱着眉头：“秦公子，你到底还想不想看病？”

“公子，你就说吧，林小姐医术非凡，定能治好你的病。”对于秦卓先前服用的药方，赵管事不是很清楚，但左右不都是药草吗，没什么不可说的。

在二人的注视下，秦卓低下了头，耳朵肉眼可见变得通红，片刻之后，嘴里好似在小声嘟囔些什么。

林越听不大清，只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这一回，秦卓的声音大了不少，林越听了之后，默然了，怪不得这个少年这般不情愿说出口，原来先前竟是靠着喝人乳得以缓解症状的。

赵管事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方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早知道是这般，就不该帮衬林越询问，失算了啊。

不多时，秦卓的贴身小厮端着一碗人乳回来了。一进屋发现除了公子之外，还有两个外人，瞬间拉下了脸，自个儿才出去没多久，怎地就有两个人闯入了少爷的房中。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阿贵，不可无礼，这是父亲请来的大夫。”

听到少爷的话，名叫阿贵的圆脸少年这才放松了神经，幸好没出事，这回留少爷一个人在屋里实在是太失职了。默默在心里给自个儿提了个醒之后，阿贵整理了一番表情，走到赵进生的跟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这位大夫方才对不住了。”

行完礼之后，也没有注意赵进生的表情有异样，径自去关心起了自家少爷。至于屋里的另外一个人，阿贵只当她是个小丫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林越倒是没有恼怒，像她这般年轻的女大夫，旁人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秦卓摇了摇头，指着林越说道：“阿贵，这位才是大夫，那位是赵进生，皋阳镇合生堂的管事。”

？？？阿贵脸上画着大大的问号，这个喝少爷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竟然是大夫，少爷是在寻自个儿开心的吧。只是，瞧着秦卓不像是开玩笑，阿贵立马赔礼道歉。

对于阿贵，林越倒是没多在意，继续同秦卓讨论起病情来。

虽说林越知道了自己喝人乳，但秦卓还是放不开，一直在努力克制扭捏的姿态。毕竟，17岁了都在喝人乳，传出去实在是可笑至极。

察觉到秦卓难以掩饰的尴尬和恼羞，林越端正神色，很是严肃地说着道：“求医不必难为情，为了治病，只要有效果都要勇于尝试。莫说公子今日喝人乳，便是喝他人的尿，都不需要遮遮掩掩不好意思。”

“可是……”

“没有可是。”

林越神色间没有丝毫作伪，秦卓本来还想再说上几句，最终放弃了。林越说得很在理，是他魔怔了。

见秦卓恢复了正常，这才对嘛，如此俊俏的少年，扭扭捏捏着实不好看，还是大大方方的好。

知道秦卓先前的用药之后，林越心里便有了数：“秦公子，你的病很容易治，只需要服用几颗河车丸，佐以加减八味丸便能恢复如初。”

加减八味丸倒是有，只是这河车丸为何药，怎地没有听说过？

“赵管事，你可曾听说过河车丸？”

赵进生摇了摇头，同秦卓一道朝着林越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姑娘，河车丸为何药物？”

“你们不知道吗？”

林越皱着眉头，真是奇怪了，医经里明明有记载，怎地山下竟然无此药丸？河车丸的制法虽不难，但主材却不好寻找。想到这里，林越有些头大了。河车丸的主材是河车，也就是胎盘。需要将河车研烂，再加入人参、当归末捣成药末之后，加入面糊放才能制成药丸使用。

“姑娘？”

“秦公子。”

回过神来之后，林越将这河车丸的制法说给秦卓听，果不其然，在得知主材是胎盘之后，秦卓一脸的震惊。胎盘竟然也能入药？秦卓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知。

即便真能入药，这也才让人难以接受了吧。在大晋王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并不是很讲究大防，但在身份地位上男人还是略高于女人的。

女人生产，男人是不可以登堂入室陪伴左右的，产房污秽，会招致霉运。

原先以为喝人乳已经是滑稽之极难以启齿，现在好了，这个女大夫直接让自己服用胎盘，这怎么能行？即使是为了治病，也不能做出这般大的牺牲吧。

刚听到林越开的方子，阿贵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再看到少爷脸上的抗拒，阿贵再也忍不住了，擅自作主下了逐客令。若不是看在林越是个小姑娘的份儿上，阿贵甚至想上手暴揍一番。

胎盘入药，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阿贵的驱逐加上秦卓的沉默，让林越明确了这对主仆的态度。林越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是个大夫，病人有权利不接受她的药方。

于是，林越耸了耸肩，扔下一句话便走出了秦府。

“秦公子，求医不必难为情。”

赵进生将林越送出府之后，再三道歉：“林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跑这么一遭了。”

林越摇了摇头：“赵管事也是好意，贵公子的病怪我没本事，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哎……”除了叹息一声外，赵进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银票，林越说道：“赵管事，这是你先前给我的银票，病没治好，我不收。”

“给出去的银子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姑娘且收下吧，跑这么一趟也很是不容易。”

只是这一回，无论赵进生怎么推辞，林越始终不答应，终是将这张银票送还到赵进生的手里。

目送林越被罗大力接上走了之后，赵进生攥着手里的银票，满脸的苦涩。这一次，算是把老爷和少爷都得罪了遍，这秦府，日后再无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赵进生啊赵进生，你爬了大半辈子，终究是要停步于此了，大概这就是命吧。

在林越进秦府看病时，罗大力和林小猫被拦在了府外，二人只得在马车里等着林越出来。方才林越和赵进生的对话二人听的明白，当下便知道了林越没能治好秦府的少爷。

该怎么安慰林越呢？林小猫想了好久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见林越进了马车之后闭上了眼睛，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