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稚招呼了一个小伙子,让他定了林泽的班,李稚也同样坐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这种事情你解释不清的,给她买件不错的礼物,直接去道歉比较好吧。”
林泽有些失神的眼睛,渐渐漾起了神采,不过却并不是懊悔或者其他什么凄惨的表情,只是恢复了恋爱之前的冷漠脸,亦或者说是无面的表情,绝情地说着:“这件事我试图解释,她不听是她的事情,我没有错。”
对,林泽没有错,他从来没有什么不轨的想法,现实和身体也没有不轨,这些只是过去,是厉奈自己接受不了,是她对自己过于的把握和掌控罢了。林泽自己有自己的傲气,他不想卑微的乞求别人去原谅一件他根本就没有做错的事。蒙受着冤屈的事情,还要低下头颅,有张啸天那一件事情就够了。
其实这里他就显得很偏激了,他自然素来知道女人总是受感情驱使的动物,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这是骨子里的卑意带来的固执和自我。男人素来应当迁就女人,但显然在林泽看来大约不是这样吧。
渐渐舒缓了自己的心情,走出了门外,头也不回,脸上虽有些泪痕,但是冷漠的眼神又好像恢复了往常的状态,昏黄的灯光,有些黯淡的酒吧,从来没有过什么欢声笑语,连一些别的深沉的感觉都没有,就像他那副无面的气质一样,酒吧,林泽好像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林泽至少在这方面从来没有经受什么打击,但是即便他被众人捧成王子,也依然无法改变社会对于男性苛责的要求。
林泽当然也不愿意做一个双重标准的人,但是自问,自己也从没有苛求过别人什么,他依然能感受到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压迫感,只要有人的地方,好像就会存在这样的感受,这种浓厚的观念带来的约束,让他有些不自在。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惯性的思想带着他朝着这份感情怕是吹了的方向进发,林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大约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泽开始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坚韧的意志,在一遇到挫折的时候,是多么不堪一击。
事实证明,人在宽松的环境之下,总会漾起一些奇怪的自信,却还不自查。
林泽好像和大多数的男孩不同,也许是今天那个瞬间,他瞬间觉得回到了从前,一如既往,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好像这种感觉也不是很反感,但是他的这些深层想法,是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角落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照常地下了班,走到了内室,换上了原来的衣服,用储物柜里的一个不小的礼盒,把所有情书和明信片都装在了一起,当然厉奈的那封也在其中,只是他随意地摞在一起罢了。
抱着属于他的礼物,走到李稚面前,依旧是冰冷的语气,“稚哥,离开学大约还有几天,我就不过来了,开学的时候,晚上我再来。”
李稚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离开,许多人也目送着他的离开,心情复杂,都有些不一样的心境,只是自诩喜欢林泽的女人们,或是窃喜,或是悲伤,或是愤怒。林泽大约也觉得鲁迅是说的不错,人们的悲欢总不是相通的。
只是在今天貌似是分手的边缘时,林泽脑海里多了一种预言,又像是谶语,又像是自问,可能我真的不适合爱上她们吧?
当然这类想法一闪而过,这会是一种启示么?
但是他还是抱着自己的情书,性情懒懒地回到了家中,今天陆凌意外地回来了,从来不曾回来的那么早呢。
林泽挤出一丝微笑,“凌姐,我给你煮饭。”
林泽现在不愿去想那些深层的事情,那些现实主义或是神秘主义的思考,仅仅只是因为今天的一场闹剧。
林泽拿出在冰箱里的鱿鱼丝和洋葱,细细地将洋葱和鱿鱼切成丝状,熟练的刀功,而另外一边是烧开的锅里放着沸腾的油,先将鱿鱼倒入锅中,加上酱料和姜蒜,轻轻地用锅铲拨弄着,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饭了,林泽做这一切早已驾轻就熟。
陆凌看出他像是有心思,却也不愿打扰,这种时候还是要自己去舔舐伤口才行。但是林泽本身就是很深沉的人,喜欢将心思藏的很深,自然不会有人去打扰或者安慰,那是无意义的。
简单地吃过了晚餐,林泽站在客厅的书架前,思考了一会儿,从书架拿了两本书,一本是《山月记》,另一本是《斜阳》,戴上耳机倚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读书舒展自己的心情,然后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早早地起了床,起的比平日里都要早许多,睡眼朦胧地掀开了被子,从客厅走到了卫生间,看向了镜子,镜中的脸显得有些憔悴,脸色枯黄,黑眼圈也有点重,回忆了下自己做的梦大概也觉得很奇怪吧,正好是梦见李少卿的故事,只是李陵为什么脸是他的脸大约就不得而知了,什么“让我静静地长眠在繁星影动的天空下。我生也快乐,死也欢恰。”好像感慨很深什么的,只是他只觉得这些索然无味,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貌似自己的男人内心垂死挣扎什么,至少早晨是不会再碰书了,随意地挤出一些牙膏抹在牙刷上,进行着比平日里更慢的梳洗,头发也蓄得蛮长了,随意地拿镜前陆凌的头绳,扎起了头发,没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只是顺手为之。
又是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为陆凌准备好了早餐放在了桌上,自己却没有吃些什么。
林泽特意请了几天的时间放松一下自己,自然也不愿放过,就像个幽魂一样在天还没怎么亮的街道上缓缓地散着步,就是这样的随意,图书馆大约要八九点开门,林泽觉得这样随意地逛逛,然后混到那个时间也不错,大概现在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书就还是书了。
林泽这里表面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波涛汹涌却不自知。
而厉奈这边就完全不同了,当厉奈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哭了一阵,心里充斥着的是怨恨和懊悔,怨恨是这些根本够不上资格让她来嫉妒的女人居然让自己今天如此失态,懊悔自然是今天没有完美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明明自己准备了半年,之后还有着更多的计划,于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只是她心底里的阴暗在渐渐滋生。
厉奈走到了卫生间,精致地用卸妆水洗下了已经哭花了的妆容,擦拭干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轻盈且自然地扬起了完美的微笑,只是这个镜前的笑容渐渐扭曲,但是在镜子里显得依然是阳光明媚,虽然不是什么绝美的面容,但是却显得异常温柔婉和。
时间又拉向了林泽这边,林泽仍然是有些沉不下心,林泽知道这个相处了两三个月的女孩,这个第一个女孩,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再怎样的从容,只会显得自己事后诸葛,再仔细回味这些事情,又想到自己确实没有和她提起过以前收到过情书什么的,林泽终究是改变不了能够从别人的角度去思考一些问题,尽管林泽一时的愤怒,但是说到底这个时期的林泽仍然是温柔的人罢了。
看了一会儿书,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厉奈发了一条短信,
“交往以后,我从没有再收到过情书,也从来没有对你以外的女孩动过心,如果你信任我,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揭过。”
说到底,林泽还是相信厉奈是个冷静的女孩,虽然纤细,但是她至少要比一般的女孩要通情达理一些吧,林泽不禁叹了口气,感叹自己如果长得平庸一些也许就不会这么能惹事了吧。虽然听起来矫情了一些,但是林泽在这里的苦恼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吧。
图书馆里一大早没有什么人,只有林泽和其他几个专心查阅资料写论文的学生罢了。
林泽发完短信不久,有些呆滞,突然看到玻璃门外厉奈在向他招手,不免有些喜形于色,他很高兴,这段感情没有因为两个人一时的冲动而葬送,她终究也是个温柔的人啊。
就放下了手头上的书,打开了玻璃门,出去敞开了双臂,厉奈也很自然地抱向了他,两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化解了这场信任危机。
林泽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抱了许久,两人两眼对视,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两个人就那么看着,但是彼此之间就是能够通透的理解对方的想法。
良久,林泽轻声地问道:“短信看了么?”
“什么短信?”
“哦。”
“我早上醒过来,就知道你大概会在这儿,什么也没想就过来了。”厉奈吐了吐舌头。
林泽心里荡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事实上,这里厉奈的处理几乎是无懈可击,林泽自然也不会在说些什么,而且又能揭过这件事。
至于厉奈到底有没有考虑自己在情感方面的过失,一切都不重要了,好像也只有她自己会知道吧。
林泽镇定自若地牵起了厉奈的手,静静地说道:“去酒吧,给稚哥道个歉吧,昨天惹了不少麻烦呢。”
厉奈甜甜地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