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艺术节如约而至，崔娴穿着校服，将电吉他插电，坐在了礼堂舞台的中央，悠扬的声音传来，整个礼堂中都渲染起了一种略悲伤的氛围，崔娴动情地演唱着。

比起去年压轴的戏剧《哈姆莱特，今年的七班显得有些单薄。只是最后也并没有影响到艺术节的完美落幕，校领导都呈现着得意的神色，因为区领导来赏光，评价都还不错。

而去年，林泽那次表演像是湮没在了尘埃之中，很少有人再想起。

杨芡看着崔娴完美地结束了自己表演之后，又想看看林泽，却发现座位上的人早已不见了，心中顿时升起了些许寂寥之感，明明时间并不长，却已经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林泽要说没有任何的感受，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少年心性。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不再受到关注之类的，只是有一种徒劳的感觉，努力地迈向新的生活，却碰得一鼻子灰，让他有些不甘和无力。

想起那时排练戏剧的时候，付出了不少汗水，也曾被人高高地捧起，只是现在的落寞多少有点心酸。

还没有放学，但是林泽已经独自走出了校门，还没有到自己上班的时间，就一个人坐在了新月的卡座上，有些孤芳自赏的味道。

最近愁的事情不少，杨芡的事情，还有手下的人又和段瑞有些摩擦，段瑞一个人好像有些针对的意思，林泽不太愿意向着黑暗前进，也就没有当回事，但是貌似他与段瑞不和的消息传了开来，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人在失意的时候，就会觉得有太多不利的事情蜂拥而至。

所以林泽选择借酒浇愁，今天来到学校也有些躲着杨芡，遇到事情就退缩不是林泽的风格，但是这些事情都显得异常棘手，又让林泽不得不选择这种拖延的策略，只是这样一味的躲避，让林泽自己也有些不甘，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机械地做着招待的工作，没过一会儿，段瑞也来了，段瑞看到林泽有些木木的，也没有出言相激，两个人都勤勤恳恳地做着招待的工作。

大约十点左右，林泽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走到内室里，打开柜子换回了衣服，又将今日份的情书揣在口袋里，又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这种和往常一模一样的日常，让林泽的心态多少有些好转，其实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林泽努力地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但是坐上地铁，就仿佛受到了周围氛围的影响一样，感觉很累。

临海从远处宏观地看待，无疑是繁荣的，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那是无数人的辛劳堆砌而成的。

林泽一回到家，看到陆凌在客厅里办公，笔记本电脑旁是外卖的餐盒，让林泽看得有些心酸，就心疼地道：“你要吃点夜宵么？”

林泽终究说不出什么体贴的话，不是那种类型的人，自然无法做到那种肉麻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质朴的话，在陆凌听来却是异常的动听。

陆凌笑了笑，站起身，抱向了林泽，调皮捏了捏林泽的屁股，道：“你这臀，啊，我好了。”

林泽有些难为情，但是也拗不过她，陆凌喜欢，他自然说不出什么。

陆凌干完了坏事，就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毕竟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呢。

林泽知道她或许不太饿，就一个人走到了酒柜上，打量着这些自己喜欢的书，看到一角落满了灰尘的雪国，心里有些生奇，看来已经放了好长时间了，就把它抽了出来，一个坐在饭厅的桌上，孜孜不倦地看着。

翻到了某页，看到那些标注的小句子，心里越发的欣喜了，他很喜欢和李稚争论不休的那个时候，还有那个赏雪者的小纸，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花。

林泽很少会为了以前的事情伤神，但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着实让他有些心累，林泽还想像以前一样，怀着简单的心境写着一些有些幼稚的感触，只是现在觉得那时候的自已已经离得很远了。

陆凌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站起了身，看了林泽一会儿，林泽沉醉在自己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他，当然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但是陆凌却将一切尽收眼底，陆凌叹了口气，一个人回了房间。

林泽在那个状态没有太久，想到自己可能是太累了，就在沙发上躺着，盖了一张小毯子，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没有拉上窗帘，阳台的黑色涌向了客厅，外面星星点点，周围的大楼里灯火通明，林泽有些失神了。

有时候寂寞是突然就会涌上人的心头的，人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是感受不到它的。

林泽对于这些细腻的东西感官很敏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但是医者不能自医，所以只剩苦笑的份。

就在意识有些昏沉的状态，一只冰冷的手抚摸着他的脸，林泽倏地清醒了，看到了陆凌那双通亮的大眼睛正在和她对视，林泽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凌用手捂住了。

陆凌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目瞪口呆，她直接钻进了毯子里，像是趴在了林泽的身上，胸口挤压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脸靠的很近，林泽这时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

陆凌突然就笑了，露出了虎牙，那会心的笑容就像这夜里的星子一般闪耀，林泽有些痴了，陆凌突然将嘴巴贴近了林泽的耳朵旁，呼出了一口温热的气。

林泽有些沉醉，但还是意志坚定地摇了摇头，抱着陆凌转了个身，让两个都侧躺着沙发上，林泽清楚的知道，和陆凌这样的话，会给他的心里带来更加恐怖的风暴。

虽然不像和杨芡那样会意识到罪恶，但是林泽仍然觉得如果今晚做了，他恐怕再也无法面对自己。

陆凌没有什么羞涩，尽管她觉得自己今晚怕是有些唐突，就摸起了林泽的腹肌，轻语道：“你有什么事情想做的话，就去做，没有什么的。”

林泽点了点头，假装没有懂她别的暗示。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林泽觉得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可能记得不太清了，但是很显然没有戳破那张纸，有些迷糊地起了身，看到还有些熟睡的陆凌，轻声地唤了一声。

陆凌还没有醒，林泽没有管她，就开始了洗漱和做早餐。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林泽觉得自己今天的精神不错，心里也不再想着那些乱七糟的事情了。好像一切，陆凌都帮助自己做出了选择。

索性不再去纠结那些，也许自己的心中也期待着野性的呼唤，就做好了吐司切片，抹上蜂蜜，一个人吃了起来，给陆凌也留下了一些，又唤了陆凌一遍。

陆凌也有些迷糊的醒了，打趣道：“真是贤夫良父呢。”

林泽刹那间就脸红了，也不说什么。

陆凌也不再调笑了，就开门见山了，“如果真的想，希望你和她隐秘些，毕竟不太光彩。”

林泽只是点了点头，一切都进行得顺利无比，也就不再繁琐了，至于段瑞的事情，林泽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在这些情感的问题上，他觉得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打架之类的幼稚得不值得他思考。

因为是周六，林泽闲了下来，就提了两本书准备去新月，而陆凌则是去了公司。

来到新月，看到孙韶谦一如既往的站在酒台旁吸着烟，感觉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今天林泽自然要主动出击了，其实林泽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主动，而是被感官牵着走就是了。

林泽决定傍晚带杨芡过来这里，将自己的心意传达过去，至于杨芡怎么决定，就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了。

微妙的心情，让他今天干活也很卖力。新月的各位，有的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他到底还是个少年，喜忧无常罢了。

林泽自己没有什么感受，只觉得过了仅仅一晚，心境已经判若两人了，当然脑海里没有什么回忆的启示，但林泽大约觉得那感受，有一种三岛由纪夫式作品的感受。

段瑞听到这里，就笑了，笑声有些贱，不仅笑还不停地眨巴着眼暗示着林泽。

林泽即使时过变迁，也仍然记得那时自己还真是不太懂呢，只是现在已经年过三十岁了，却也还是会脸红。但是发现段瑞笑得太肆无忌惮了，就锤了段瑞一拳。

段瑞笑得更欢了，边笑边有些喘不过气了，说道：“你还真是被动啊。”

林泽正色地说道：“其实我那时候确实也喜欢杨芡吧，只是仍然无法摆脱被人不停非议的阴影之下，只是陆凌倒是帮我做了决定呢。”

段瑞听了，有些笑不下去了，就佯装正经，“是是是，她用手帮你做了决定。”

林泽也笑了，只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想想也是，那时候，确实是因为这种隐晦的事情变得有些振奋，也觉得荒诞和可笑。

但或许这些悲剧的源头，也应当有一部分归结到陆凌的头上吧，陆凌爱他，并且纵容他，像极了那条伊甸园里的毒蛇。

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意志薄弱造成之后更多的悲剧呢，能够聊表安慰的，就是自己其实并没有三岛由纪夫那么极端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