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月底了,我也即将要离开京都了,时间像细沙一样从指缝间流逝,我始终都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鹤的一个保镖最近中枪躺进了ICU病房,他过得显然没有那么轻松,我自然也没有打扰他,他也腾不出手来和我一起像以前那般惬意了。
据说,那人是在私人医院,鹤为了收拢人心,最近也时常去探望他,鹤以后的生活也许只会更加艰难,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深知自己并没有能够守护鹤的力量,就像芡离开我那般无力,所以,我索性采取了极其消极的态度,将一切都放下,置之不理。
想来,如果我想做些什么,才是对鹤而言最大的麻烦。
很明显,他们在不断地试着桐本郑雄的底线,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是内部还是外部的人。
局势一触即发,但还不能盖棺定论,没有任何的方向,才是令人最恐怖的事情。
我待在公寓里,每天仍然保持着宅在家里的状态,睡得随性,看看电影,写些文字,没有什么目标。
因为之前将一切都交给了鹤,所以报名参赛什么的,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的猜想是,他或许会帮我找业内的编辑之流,推荐一些能够快速,不浪费丝毫才华的方向,自然拿奖倒是次要的,先要将文字转化为钱,才是我现在最基础的事情。
我一向是相信兄长们的能力的,大概我们的人生缺少了太多东西,遵守承诺之类的,是为数不多坚守到最后的东西。
不过已经在报了吧,我只剩下这些想法,这些是我自己切身要考虑的事情,至于周围人的事情,我既不感兴趣,也不觉得我会产生什么兴趣。
我并没有将那篇夹在《雪国里的赏雪者拓展成短篇,那只是我当初稚嫩的感触,着实有点难登大雅之堂的。
我看书的时间很长,大概是在五岁左右,在私学里除了日常被欺辱,就剩下看书的回忆了,现在已经十六岁了,那时候没什么条件,不懂应当从启蒙的读物开始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书中绚丽的世界罢了。
所以第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许光是看这本书的经历,可能会让人觉得,我确实是靠这本书得以活到至今的,但其实不然,我仅将它当做一本还不错的小说来看待罢了。
唯一让我有些感触的,自然是保尔·柯察金在墓地时对人生意义的思考,那确实是全书的点睛之笔,但想想,还是因为迎合了我国的口味,而被抬得有些高了,就故事叙述而言,其实不算如何出彩,仅是讲故事的程度。
我过早地看过了些不应该看的东西,比如《忏悔录、《君主论之类的,我看得太早了,但如果我和国内的骄子们一样循规蹈矩地按照系统安排,长成一个被复制出来的学生,我可能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曾经我很相信我的天赋,后来它背叛了我国内编辑退稿一事,然后我才知道,我仅仅是读的书比较多而已,没什么天赋。
练笔的起步也较晚,和洛画她们那种专业的比起来,我的起步晚了太多,洛画付出的远超过我,只是她终是个涉世未深的赤子,想来,这是我唯一想到我能赢过她的地方,毕竟她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她祖父的妹妹了洛衍荷填词填不过她,这是很厉害的事情。
现在想想,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我的才华显得那么不值一提,那张榜的下面确实写着“顺序不是以排名为标准”,但是排名早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算是大赛的潜规则了,想想我前面还有几个名字,只能感叹,世上确实是不缺天才的。
我一向是不准备靠着这个东西过活一辈子的,大概在还没什么钱的时候,我还得打工,希望能回到临海,继续在新月的店里,和大家朝夕相处。
虽然我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么默默无言地在店里的角落里,看着人们来来往往,但我很喜欢那种氛围。
只是,大家也要逐渐长大了,面临的事情也只会更多,更加棘手,估计很难再看到那宛如马尔代夫的阳光般的笑容了。
在现实里,我们这些人,都是些阴郁的边缘人物,马尔代夫那段时光,注定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吧。
我最近越发地能看些原著了,也许是我的心理在作祟,那种不把事情做到结束,做到极致的强迫症,迫使我适应着那些东西。
说不定高考我可以直接选择日语考试了,虽然英语是我母亲的语言,但是我却并不精通,我总还是喜欢做些自己乐意的事情,这是对现实那点微弱的抵抗。
之前还和段瑞在深夜视频过,他比以前显得更加敏锐了,戾气没有以前那么重了,他和洛画是互相救赎的关系,这是我很早就想到的。
他貌似过得不错,不仅是接了一部分稚哥的班,而且做得很不错,他根源还是那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于自身感受自由的感官要求很苛刻,不愿意受到任何摆布和利用。
传言,段瑞和稚哥重组家庭带来的那个弟弟不合,两个义弟是必然无法苟合的,段瑞再怎么不堪,也不会和那种东西同流合污吧。
那个义弟名叫雪异,彻彻底底的恶棍,不是纨绔子弟那么简单了,据说他好像和一年前临海四区某女性自杀一案有牵连,算是毫无底线和人格的两脚站立的动物了吧。
我觉得段瑞不会做些为难稚哥的决定,稚哥的父亲想必是为了侵吞股份和权利而做的决定,不到一定的时间,两方是不能撕破脸皮的。
据说最近他替了我的班,在新月打工不仅是以前的量,还加上了我空缺的量,所以新月酒吧喜提第二代看板娘。
我确实这么调侃他的,他却好像有点开不起玩笑。
他和洛画谈着柏拉图式的恋爱,这让青春的他有些着急,他急切寻求进展,但洛画却好像一直都是那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我劝他不用那么心急,情感是有波动的,时机到了,会很自然地推进下去的,洛画确实有点瓜,但还不至于太瓜。
我循循善诱,正如之前段瑞和我瞎扯的那个时候,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好玩,只是感觉已经有点回不去了。
他也调侃我,说我是没有女友的情感大师,这回好像轮到我有点开不起玩笑了。
总之,我们聊了好长时间,就像是分居两地的亲人一般,我确实仰慕段瑞的一点,就是他是个果断的人,想做什么事情,总能拿出合适的方案,善断的他还有恐怖的执行力,他更加适合领导着大家前进。
只是他之前的戾气太重了,所以我也被拿来做备胎,稚哥急缺人手,三人制三区的战略是老早就有的,而统筹的人本应该不用那么心急的吧。
我猜想稚哥是害怕自己要开始接手家里的商业了,不能分身,自然要寻求另一个自己了。
总之,这两年我们确实从那些憨憨的不良少年手里捞了不少钱,虽然有时也和临海成人的黑色有过摩擦,但确实要肯定的是他们那么年轻就拥有了地区黑色力量的话语权,只能说这是很厉害的。
和他们比起来,我还是太优柔寡断了,没有那种啃食别人的野性,所以我即使混那一行,最多算是个小混混罢了。
不谈那些阴暗的事情了,我有点疲倦了,我在这半年里,变得不太喜欢与人争斗了,这果然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其实,我好像小时候就不是那种喜欢做校霸那种的性格,但不可排除,我骨子里确实有点喜欢那种放纵的自己。
那种在群殴人群里不用想着那么多,只管将面前人打倒在地的快感,就像吸烟一样,确实缓解了我一部分负面的情绪。
但其实,那些都是错误的,人能称之为人,是因为人能懂得克制,我觉得段瑞迟早也会有这样的感悟。
他迟早会放下自己不断掠夺的本性,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了那么多,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像从前那样乐观地活一辈子,只是希望。
听闻霓虹的黑色是比较克制的,但是因为传统观念,也有不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质,我反而有点矛盾了。
鹤的保镖中枪,像是一个信号,京都黑暗部分的局势波澜诡谲,我只希望鹤能够成为那个掌握一切的人吧。
总之,先从忍耐做起。
而我对他的坚韧还是有相当的自信的,道长的卦象,在我看来,我其实是不信的。
我不相信,还有老爷子保驾护航的鹤,会出现英年早逝的情形。
最近,我开始整理行李了,像十二岁那年,一个小箱子足以带着我的所有行李了。
无非几本书和一叠稿子,那个快装满情书的盒子,还有一些衣物。
想起衣服,我突然想停笔,拿出那件紫色的绚丽和服,突然就想穿了,那是鹤知道我的喜好,特意在和服店给我订做的,现在看着,还觉得赏心悦目。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是有点过于俗气了,至少女仆姐姐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灰黑青的和服穿上,再扎起小辫子,总有一种浪人的感觉,像是落魄的武士,当然我的力量和体型还是有所差距的就是了。
所以,我不太喜欢。
鹤发来短信,说要为我特意选择航班时间和飞机票,让我最近一直待在公寓里,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其实订婚以后,我也仅见过他一次,他是特意来找我的,陪我看了个通宵的电影和番剧,喝了许多酒,抽了许多烟,说了许多话。
他喝多了,才温顺地抱怨了几句工作上面的不快,平时他总是营造出一种坚强的表象,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也很感动,感动他为我敞开心扉,彼此交心。
我的酒量到了瓶颈以后,我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正常霓虹米酒能喝个一两小瓶,黑啤和啤酒之类的差不多敞开来喝,能喝大半箱,十来瓶这样,白酒是一斤,洋酒之类的还没有形成刻度,总之,我的酒量是兄弟们当中最小的了吧。
所以那晚,我刻意没有喝醉,只是为了能清醒地和他交流,能够听清他的心声,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也是不能和别的事进行比较的事情。
当然,那夜还是重温了几集NANA,那是鹤最喜欢的番剧了,他好像还淘了漫画书,收藏在上班的地方。
他曾经一度喜欢披头士之类的乐队,包括艾薇儿这种朋克风的歌手,直到现在。
他甚至能把东野圭吾那本《解忧杂货店里有披头士的那个故事说得七七。
这一切都是对《NANA的爱吧。
是的,他一面在公司上班,一面要管组里的事情,我是亲眼看到他有些消瘦了的。
肉眼可见的消瘦,不亚于是生命力的流逝。
所以我也劝谏他不用那么拼,毕竟他的地位在那边,总不会有太大问题。
鹤告诉我,他自知无法逃离这个世界,那就尽心尽力地帮着家族做事,不辜负自己牺牲的自由才是。
那一刻,他好像完美无瑕,我找不到他丝毫的缺点,他的人格魅力,使我像是沉醉在美酒中一般。
正因如此,我咬着的牙口几乎都能渗出血了,他越是这样温柔,我越是不忍心,我越是想要带着他离开。
后来第二天,嫂子特地来到我的公寓,把他搀回了家,我和嫂子点头示意,没有说太多,只是让她做些好吃的,能够保证鹤的营养。
我能做的,仅是这微不足道的事情。
鹤是分到了离本家有点远的别墅,两个新人的订婚礼包括了这间别墅,他们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鹤是直系当中第一个成家的,为了他的安全,为了一个好的兆头,给他安排的组员作为保镖,可谓是阵容豪华。
就是这样,他在上班以后,看家护院的一个保镖还是被袭击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得再多,我也还是无法克制心里的悲伤,我注定只能一个人回临海了。
我想着,回到临海以后,再去一趟十一区,去看看鹤以前住过的地方,鹤所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