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勒斯雅闲居，韩敬武推掉一切行程专程赶到这里，等待着与布达勒斯警界的一把手方科明方总长会面。

如今韩敬武复位在即，韩敬辰事件都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势力。因为卢青峰的案子，布达勒斯的民众纷纷议论起韩敬武的好来，也并不在乎他曾经的江湖身份，照这样下去这个领袖之位早晚都还是他的。

来的路上方总长心中一直这样想，越是这样想，他心底就越慌。因为他收了钱，听从了其他势力的命令，把和韩敬辰案件不该有牵连的萧枫抓了进来，而且还没有缘由地施加酷刑。

这件事瞒不过韩敬武，方总长本以为韩敬武与韩敬辰本就是势不两立的，萧枫明显又是韩敬辰这一派的人，韩敬武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豁出自己的前途去救萧枫。

可韩敬武却约他出来了，主动约他出来，那目的只有一个，奔着萧枫去的。

“雅闲居的桂花酿，还是原来的味道。”韩敬武陶醉地问着酒香，神情放松怡然自得。

方总长自然是没有闲情逸致品酒的，相反他看韩敬武越放松，越慈祥，他心中越慌乱。像韩敬武这样的人物，喜怒不形于色，他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云淡风轻，越表明他方总长的死期快要到了。

“韩……韩先生找科明来是所谓何事啊？”

听了方总长磕磕巴巴的问话，韩敬武笑了，将酒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喝喝酒？方总长真是太没情调了。我去了布达勒斯那么多餐馆，还是最喜欢这家，你看看这装饰复古典雅，来了就让人心情舒畅，哎呀，不愿离开啊！”

“是是。”方总长随声迎合，虽然觉得韩敬武说的这些没头脑的话有点神经，但他还是保持十足的警惕，生怕韩敬武下一句就是要拿他的性命来看玩笑。

“方总长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快十年了吧，我还是议员的时候您就身处这高位上了。这总长的位置不好做啊，想必您也是每天心惊胆战、兢兢业业，才既保住了性命，又创造了业绩。”

果然开始将话题转移到了正轨，方总长更加谨慎，却时刻附和着韩敬武。

“我们两个相识也有十多年了吧，做我们工作的，能够有相识十多年的朋友，不多见了。”

方总长觉着韩敬武的手腕更上一层楼，几年前韩敬武也许会直接派人将方总长捉走，然后从各个渠道搜寻方总长的证据，最后威胁他逼迫他放了萧枫，可如今韩敬武却是在打感情牌，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

“我年纪大了，人年纪大就好感伤，现在啊我就总怀念过去的时候，怀念着我们刚刚相识，意气风发，想要大展身手，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时候。如今，已经过去很久了。”

回想过去，方总长何尝不是一个想要用正义改变布达勒斯，改变整个世界的正义男青年，可如今身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为了保命，做了数不胜数的丧尽天良之事。

韩敬武这一番话很轻易就将人拉到了过去那个他们每个人都意气风发的时代，方总长心中感受到一种力量的拉扯，却又清楚这力量究竟是什么。

“我们身处在这个位置很多时候都有太多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可是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允许之内，还是应该多做些善事行善积德的。不然，我们如何能对得起过去的自己。”

韩敬武的意思到这里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方总长也将他的意思理解得透彻，喝下了酒杯中的桂花酿，道：“韩先生的美意，方某知晓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又是在一天放风的时候，沈言熙再次瞧见了那个与萧枫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子。不过与他进来时候隔了两天，他就与那日有了很大的差别。

那日，他似乎是昏睡着被人带着头罩押着进来的。这次，他依旧带着头罩，不过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痛哭，口中似乎不停在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嘴巴被堵住了，说些什么也无从知晓。

夏玲看着这人这副模样，很忧伤地叹了口气，道：“这人废了。”

沈言熙惊诧，就算是遭受酷刑，也不会只用两天时间就让一个人废掉，况且从外观上看，这人并没有受伤，起码四肢健全，看上去还是个正常人。

“小丫头，你太单纯了。你是没见过北路监狱的招数啊。他们可以让你在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尝尽这世上所有的痛苦。”

“这不可能。”沈言熙反驳。

“你知不知道精神控制？”夏玲说出这话，沈言熙突然有些相信了。

她当时就是被赵振南用精神控制的方式，强行改变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若不是韩敬辰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过于巨大，她也不会在后来又想起先前被人抹杀掉的记忆。

“我猜他们一定是对这人用了精神控制，让这人头脑中有深受各种酷刑的错觉，当然这种疼痛的感觉，甚至血淋淋的画面他都感受得到，也看得到。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一直处在昏睡当中。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梦魇困住，也就是做梦。”

夏玲分析得头头是道，事实真会是那样吗？沈言熙实在想不出答案。

京海一处高档酒店的宾馆内，赵振南接了通电话后大发雷霆，愤怒得直接将电话摔到地上。

他的助理宋璃却是好脾气的，蹲下身毫无怨言地将破碎的手机拾起，看着赵振南正在气头上，便也没去安慰他。

“方科明这个混蛋，收了我的钱，还不替我办事，竟然把那个萧枫放了出去！”

宋璃觉得向来处事冷静的赵振南突然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她也果真浅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萧枫被放跑，宋璃还笑，赵振南似乎更生气了。

“那萧枫不是已经在北路监狱里被人折磨了两日了嘛，北路监狱是个什么地方少爷您也清楚。就算他萧枫不死，也很难再是个正常人了。以一个疯子的姿态活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对他来说不是更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