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之睁开眼睛。
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点亮屏幕一看。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
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注视着天花板巧夺天工的吊顶,过了好一会才撑着胳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白色的窗纱自动拉开。
落地窗外的珠江柔和的流淌,阳光打在粤市塔上散发着光。
像极了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呼!”他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他甚至还能想起城中村里狭窄阴暗的房间,一起来只能闻到油烟和楼下下水道的气味。
虽然他就在不久之前还住在那。
但从现在开始。
他只要睁开眼。
眼前就是整个九州国东南沿海最繁华的景观。
对他来说,新的人生正式开始了。
他身上的那些结疤也已经脱落消失。
不亡人机体的修复是很快的。
······
“起来了?”陆潇潇问。
她坐在电脑桌前,望着满屏幕的红绿线跳跃。
陆鹤之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肥仔呢?”
“他昨晚没回来。”
“你在干嘛?”陆鹤之问。
“炒股。”
“你······炒股?”
“为什么我不能炒股?”
“没有,当然可以。”
“你伤就这么好了?”陆潇潇惊讶的问。
“你不想我好吗?”
“切。”陆潇潇白了陆鹤之一眼:“你们都是怪物。”
“确实。”陆鹤之暗暗笑道。
他左手手掌立冬睁开了眼睛。
【饿了。】
立冬眨了眨竖瞳。
“知道你饿了。”
陆鹤之去到饭厅,西式的早餐甜点早就备好了。
吃饱喝足后。
陆鹤之掏出了按键手机。
他按照发单人提供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
陆鹤之拿着手机,嘴里嚼着半块吐司。
滋滋滋······
电话那边只有电流声。
“妈蛋的,这手机是坏的吗?”陆鹤之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摆弄了一下重新放回耳边:“喂?有人吗?”
就在陆鹤之耐心即将被耗尽的时候。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女人刺耳的尖叫。
陆鹤之连忙把手机拿远。
他听着这尖叫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电话那边终于说话了。
听声音像中年男子。
“不好意思,您好,请问您······”
“处理鬼上身的。”
陆鹤之咽下了吐司,然后喝了一杯鲜奶。
“原来是先生啊,实在不好意思。”中年男子语气变得越发恭敬起来:“是这样的,我的女儿身上出了点毛病。”
【ps:先生在粤桂两地有风水先生的意思。】
“地址,我找时间过去看看。”
既然都是金钱交易,而且是对方求助自己。陆鹤之当然不想那么客气,毕竟高手都是人狠话不多的嘛。
最主要的是,他不是以前的陆鹤之了。
医院这样的慈善机构收不上银子都不会救人。
更何况自己这个平头百姓。
很多时候,就算出于好心救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涌泉相报是美德;恩将仇报是人性。
不是所有人都有美德,但是只要是个人······
他就一定掩盖着丑陋的人性。
挂断了电话,陆鹤之换上了自己以前穿的衣服,然后从房间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把黑色的m1911,满配水银弹,还带了三个弹夹。
“出去了?”陆潇潇瞄了一眼陆鹤之。
“嗯。”
“怎么不买一身好点的衣服。”
“没钱。”
这两个字顺口溜一样,陆鹤之张口就来。
毕竟十几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俩字了。
但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不对啊,我现在······
身价也有七位数啊!
“对了,昨晚你有个老同学打电话给你,说让你去参加同学聚会,昨晚你喝高了,所以我没叫醒你。”
“知道了,谢谢。”
陆鹤之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陆潇潇挥了挥手:“早点回来!”
······
这台电梯,与阿联酋迪拜的哈利法塔,用的是同个叫蒂森克虏伯的牌子,其速度之平稳,内饰之精美,甚至不能用金贵来形容。
电梯里有三个人。
陆鹤之低着头玩手机。
另一个外卖小哥疲惫的靠在一边,
还有一个穿着西装,耳朵边带着耳机的物业经理,高傲地背手而立在一旁。
陆鹤之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红塔山。
掏出一根叼在嘴里。
“先生,这里不允许吸烟。”物业经理没好气的说。
陆鹤之摆弄着新手机。
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本来就只是过过嘴瘾,计划出去再点的。
······
这台黑莓搭载的潘多拉系统,有着许多与众不同的的功能。
比如有一个功能和滴滴出行类似,就是约车。只不过约的都是一些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豪华商务车,或者超跑。
这种消费观很符合不亡人。
当然潘多拉系统本来就是为不亡人量身定做的。
陆鹤之刚看到价格。
目的地才二十多公里,价格却高达四位数。
他差点吓得手机都丢出去。
妈耶,屁股都没坐热,就得花以前大半个月工资。
不过他还是咬咬牙下单了。
去他妈的,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以后也大把赚钱的机会,赚那么多钱不花等着死了以后造地宫吗?
······
高傲的物业经理感觉被陆鹤之无视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陆鹤之。
陆鹤之头发乱蓬蓬的,穿着黄色的袋鼠外卖送餐服,水洗的掉色的廉价牛仔裤,脚上还穿着淘宝几十块钱的盗版匡威,嘴里还不三不四的叼着根皱巴巴的红塔山······
另一个外卖小哥也差不多,一股子穷酸吊丝样,还散发着汗酸味,区别只不过他穿着蓝色的外卖服。
一个黄色的袋鼠,一个蓝色的饱了么。
黄蓝俩色扎疼了物业经理的眼睛。
臭送外卖的,搁着跟老子装捏马呢?
他按动耳边的耳机。
“保安,你们怎么让送外卖的进电梯了,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外卖送到大堂,不允许上电梯!”
“袋鼠哥”还在摆弄着手机,没有听到。
但“饱了么哥”却听到了。
他哆嗦着拉了拉陆鹤之。
“兄弟,摊上事了,赶紧溜!”
毕竟还是同行,遇到困难格外亲切!
“啊?”陆鹤之一脸懵逼。
电梯打开,饱了么小哥拉着袋鼠哥冲了出去。
大堂门口两个保安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两位先生请留步。”
“怎么了?”陆鹤之疑惑的问。
“我们这不允许送外卖的上楼。”
陆鹤之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黄色T恤,看了一眼身边的蓝色饱了么小哥,然后回头看了看脸上写满不屑的物业经理,瞬间明白了。
还没等陆鹤之反应过来。
饱了么小哥连忙卑微的朝保安鞠了一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小区的情况,我也是刚送外卖不久······”
“没事。”物业经理笑嘻嘻的走了上来,他拍了拍饱了么小哥的肩膀:“年轻人社会上初来乍到,犯错很正常。”
饱了么小哥见状,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焦急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饱了么小哥扯了扯陆鹤之袖子。
他朝地面努了努嘴。
意思就是——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哇!
有道是说得好,举手不打笑脸人。
在底层卑微求生存的年轻人都需要懂得这个道理。
鞠个躬——顶多卖点尊严。
尊严这玩意最不值钱了!
而陆鹤之则是没什么动作,他叼着烟抬头望着天花板,踩着莆田盗版匡威,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砖上打着拍子。
物业经理见陆鹤之一脸吊毛的站在那,这样蚂蚁一样的人物凭什么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装啊?自己伺候的可都是住在这的粤市权贵们······
尤其是两个保安就站在那看着他,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挫折。
“其实也没什么,交点罚款就好了。”物业经理露出了他那副刀枪不入的职业笑脸。
“啊!”听到罚款两个字。
饱了么小哥浑身一震!
“多少?”
“也不多吧,两百。”
“什······么!两百!”饱了么小哥脸都白了,他眼角的肌肉抽了抽,似乎在憋着什么不流出来。
陆鹤之听了却没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物业经理质问陆鹤之。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陆鹤之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
“不交罚款,我们就报警!”物业经理额头青筋暴起。
陆鹤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饱了么小哥打断了。
“我······我女朋友怀孕了,可是我们没有钱生下那个孩子,我还在读大学,我想挣点钱······”饱了么小哥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求求您了,我忙了几天才赚了两百!”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提到钱,饱了么小哥就想到了那冷眼相待他的女朋友,想到了窘迫的出租房,想到了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无力。
这些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了“同行”的哭诉,陆鹤之收起来笑脸,他当然知道在底层摸爬滚打多不容易,他当然知道因为贫穷会受到多少委屈。
物业经理很满意这些蚂蚁的反应。
蚂蚁们过的越凄惨,越能衬托自己活得成功。
他嘴角勾起了弧度。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终于,饱了么小哥实在僵持不住了。
他颤抖的掏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数了两百块······算了,大不了以后一天吃一顿,两百块说什么都能省出来。
他正准备给经理递上去。
却被一只沉稳的手按住了。
他抬起头。
袋鼠哥朝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别急。”
陆鹤之注视着大堂外的公路。
公路的那头由远到近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吱呀——
一辆黑色的迈凯伦720s带着烟尘急刹车在大堂门口,流线型的车身细长帅气的如同一头怒吼的白鲨。
蝴蝶门外翻打开。
带着墨镜的西装光头壮汉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了上来,他用磐石一般的胸膛撞开两个瘦弱的保安,犹如为了护主,驾快马疾驰而来的名将般径直走到了陆鹤之的跟前。
他朝陆鹤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先生,我来接您了。”
专门为不亡人服务的又岂能是一般人,光头西装壮汉虽然不动声色,却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息——这是杀人者才有的独特气质。
物业经理的表情,由呆滞变为不可思议,由不可思议变成了惊愕,又由惊愕变成了恐惧。他的脸色也由红变紫,由紫变绿,又由绿变白。
他张大了嘴,膝盖都软了。
他伺候了那么多年的权贵,什么豪车没见过?但是打死他都不会想得到,这辆高配超跑的主人居然是一个······一个送外卖的!
陆鹤之其实也被这气势吓到了。
妈的批。
这还是他第一次享受不亡人的权力。
“这人要罚我两百块,我身上没现金,你帮我给一下呗,顺便帮这位兄弟也结一下。”陆鹤之出了一口气,对光头说。
既然这个逼都装了······
那就装到底吧。
饱了么小哥擦了擦眼泪,他站起身,吸着鼻子,似乎沉浸在了从天而降的一场没梦里。
“哥。”他牙关打颤了半天:“谢谢哥。”
“没事,应该的,出门在外靠兄弟,我们是同行,所以我们也是兄弟。”陆鹤之往饱了么小哥手里塞了根红塔山:“烂烟,别嫌弃!”
光头沉默不语的掏出了四张红艳艳的票子。
但物业经理哪里敢接。
这个光头不像是给自己钱的。
倒像是朝自己索命的!
“老板!”经理颇为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不起,是我狗眼不识泰山。”
“啊这。”陆鹤之朝俩愣神的保安说:“他不要,你们看见了?”
保安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陆鹤之给饱了么小哥点上了烟。
“兄弟,我以前也是送外卖的,送外卖也有送外卖的尊严,你看现在,我就活得不一样了,加油!”
“嗯嗯!”饱了么重重的点了点头。
即使他并不会抽烟,仍然重重的吸了一口。
浓烟呛得他直咳嗽。
但他望着头都不回就离开的袋鼠哥,吐着烟雾,又吸了一大口,原本反感的烟草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饱了么小哥看了眼脖子都缩回去的物业经理。
他抱紧了自己的送货箱。
叼着烟,骑上了电单车。
“加油!”
······
陆鹤之耳边响着悦耳的声浪。
光头开车很稳也很快。
他其实也有点恍惚。
他这辈子第一次装这么大的逼。
似乎确实是太上头了。
嘴里的烟嘴都湿润了还没点。
他吐掉烟,重新点了一根,巨鲸吸水一般吸了一大口!
“能把顶棚打开吗?”
光头忠实的打开了顶棚。
4.0升双涡轮增压v8发动机发出的咆哮,四轮抓地,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以及迈凯伦复杂的机械构件以一种优美的角度收拢,引得路人的一阵侧目。
直到气浪打在脸上。
陆鹤之才终于缓了过来。
“先生,要听点什么吗?”光头沉声恭敬的问。
“听,听嗨一点的,越嗨越好!”陆鹤之兴奋极了。
这是一首叫《August》intelligency的俄语土嗨。
Мойдобрыймиркомнепривык
【美好的世界已经习惯于我】
节奏极其强烈,配合迈凯伦顶级的低音炮音响,给人一种——毛子,游艇,钞票,大金链,和AK47的既视感。
陆鹤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跟着颤动起来。
Хуженебылодавно
【不久以前】
他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个人模狗样的物业经理吃了屎一样灰头土脸的表情。
上头,上头,真他妈太上头了!
他重重的靠在碳纤维赛道座椅上。
鼻孔汩汩冒着白烟。
身体随着强烈的节奏震颤。
迈凯伦刺破车流,驶上了高架桥。
陆鹤之不想回头。
他也没办法回头。
他面前钢筋混泥土铸就的雄伟森林,正朝他张开怀抱。
Япробиваютретьедно
【我独自去将耳垂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