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小团子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无聊。

院子里，商越离提了壶竹叶青，足尖轻点越上了屋顶。

打开软塞，一口牛饮，清酒洒满了脸让人瞬间清醒。

竹叶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清酒和药材混合的独特香气，算不得烈。

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润如玉，回味无穷。

是白老头喜欢喝的酒。

白老头说，这竹叶青啊，要慢慢品，商越离不干，又喜这酒香，成了牛饮第一人。

白老头常年驰骋疆场，除了练武就剩喝酒这么一个爱好了，每每见了商越离都直摇头。

是个不安生的后生。

商越离仰头牛饮几口，一坛酒就见了底。

以为是凡人，小团子看着少年一口一口喝着，有些想笑。

虽然看不见自己，总算有个人陪伴。

商越离余光瞟到小团子。

裂开嘴笑着，还没长牙。

不知道是哪家枉死的小鬼。

小团子笑了会儿，商越离一坛酒尽，故意将酒壶扔向小团子身上，而后双手抱头，对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听说月亮上住了个漂亮夫人，不知此生可有幸得见。”

小团子倒没下意识躲，毕竟实物伤不了她不是。

浪荡一词是月老口中听说的，月老喜欢坐在门前，手执一把红扇讲四界情事。

听说天蓬元帅是个浪荡的，先是对嫦娥仙子死缠烂打，又在凡间娶了高老庄的小姐。

为着高小姐自愿去了神魂化作凡人，进了冥道轮回。

小团子在天界除了喜欢看书，最喜欢的就是听月老讲故事。

月老常要处理人间那些痴男怨女的情事，来人间最多。

商越离余光瞥到小东西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东西身上倒没什么怨念。

商越离想着，这么待着着实无趣，索性也不装了，转头对着小团子说到：“小东西，过来。”

小团子：“......”

商越离有些不耐烦：“过来！”

小团子有些不明所以，飘了过去。

“你看得见我？”

商越离升起了捉弄人的心思，脸上得意洋洋：“我当然看得见你，我可是神仙。”

小团子：“......”我信你个鬼。

小团子心里腹诽，面上不露声色：“你怎么证明你是神仙？”

商越离：“我看的见你，不就能证明我是神仙？”

小团子翻了个白眼：“能看见我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妖精。”

小东西还挺伶牙俐齿。

商越离绷不住弯了嘴角。

小团子看的好笑，真是个别扭的人。

月光下，少年一身黑色袍子，腰间挂着凤凰玉佩，长发束起，五官精致，双眼灵动，藏着狡黠和骄傲。

明明是明朗聪慧的少年，偏偏装作自己是个坏人的样子，不伦不类。

“你笑什么？”

小团子笑的开心，商越离有些怒了。

小团子学着月老说故事时的口气，单纯又轻佻：“笑你可爱。”

商越离气急。

小团子快乐地飘来飘去。

“人间真是有趣，”想起了白天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年，小团子努力笑出眉眼弯弯的样子。

商越离伸手去抓，却只穿过小团子的身体。手下用力想用法术囚住飘来飘去的小人儿，也没有用。

“不要试啦。”小团子声音清脆：“我只是一抹神魂，你抓不住我的。”除非遇上很强的人。

商越离有些挫败，铆足了劲，仿佛像非抓住她不可。

他手中凝的气打在身上有些痒，小团子笑的停不下来，只得到处躲避。

元辽王都，白家的小侍卫在屋顶上，追着透明的小团子跑遍了整个王都。

一身汗出完，天已经亮了。

商越离停在桃林深处的温泉，不愿追了，承大字躺在地上喘着气，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个什么劲？”

小团子回嘴：“你才小娃娃。”

初生的太阳泛着金黄的光，草地上还沁着露珠，金光洒落，光芒在跳跃。

小团子开心极了，一会儿飘到桃树上，一会儿跃入水中，一会儿停在商越离身边。

商越离觉得没眼看，嫌弃：“怎么跟没见过桃花似的！”

“这些就是桃花吗？”小团子好奇问到：“只在书里见过。”王母的花王殿里都是牡丹。

桃花嘛，很久很久之前看过，在天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乖乖呆在花王殿里修炼，以防创世精血吞噬神魂。

商越离自诩手段极多，但是面对小团子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恶声恶气的。

“阿初”

小团子接话，在桃花林里窜来窜去。

没了？商越离愣住了，接下来不应该反问他叫什么名字吗？是什么身份吗？

和自己计较一会儿，少年主动介绍：“我叫商越离，住在右相府，以后”

商越离说着没听见回应，转眼望去不见了小团子身影：“小东西？”

闻到一股强烈的妖气，商越离心中暗道不好，许多妖怪都是百无禁忌，万一将那小东西当恶鬼吃了怎么办？

小东西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商越离一跃而起寻声追去。

却见小东西被桃花阵困住。

商越离善强攻，不懂阵法，破不开那阵，正急着，桃花阵自动解开，从里走出一个娉婷少女。

商越离脸上都是戾气，化气为剑，向女孩刺去。

剑削落一缕发丝，女孩躲闪不及被商越离的剑阵包围。

女孩身上妖气很浓，商越离声音狠厉了些：“刚刚被困阵里的小东西呢？”

女孩聘聘婷婷，笑的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宛若黄鹂：“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