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来临。
今夜无风,天还下着小雨,外面一片漆黑。
他和东方凝找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婆婆,儿子和丈夫都死在了海上。
这个时辰,老人早已睡下。
东方折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
少女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正睡得安详。
东方凝端了冒着热气的粥菜进来,开口打破安静:“这丫头还没醒呢?”
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明明灭灭,照的人并不真切。
东方折轻声“嗯”了一声,东方凝将粥菜放到桌上,走到床前,手摸上白夙初光滑的脸蛋:“年纪小就是好啊,皮肤水嫩嫩的。”
东方折走过来没好气的拨开她的手:“摸你自己的,又不是人老珠黄了。”
东方凝“切”了一声:“护的跟什么似的,我还摸不得了?以后要是嫁了你,还不得叫我一声六姑姑,我想怎么摸怎么摸!”
东方折气笑了:“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
东方凝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和东方折在一起说话总不自觉带上专属于长辈的老成。
“你说,她是在睡着还是昏着?”
东方凝好奇戳戳白夙初的眼睛。
东方折无奈:“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说话都已经改掉了,那些小动作怎么还是改不掉?”
东方凝没好气:“以后要当西辽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哪那么多规矩!”
“你!”
说到西辽未来王上的事情,东方折正要把东方凝拖出去说,就听见白夙初虚弱的声音:“你们是谁?”
烛光明明灭灭,少女眼睛还未全部睁开,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有一些熟悉,少女撑着身子坐起来,想看的清楚些。
面前的人影模糊,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轮廓。
那两人的嘴唇上下翻动,白夙初想听的清楚些,却只能听到一阵嘈杂。
良久,东方凝讷讷吐出一句:“阿折,她,好像听不见。”
东方折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不应该的,不过落了一次水而已,不应该的。”
东方折轻声喊了一声:“阿初?”
白夙初看见那人的嘴巴在动,又问了一句:“你们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东方折喉头哽住,上前坐在床边,轻轻将少女拥在怀里,少女挣扎一下,东方折轻声哄着:“阿初,我是东方折。”
少女不动了,浅浅笑开来,声音很轻:“是你啊。”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了,谢谢你啊,救了我。”
少女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阿初困了,要再睡一会儿了。”
东方凝下意识开口:“阿折,这姑娘怎么听起来这么可怜呢。”
东方折不语。
大约十个呼吸之间,少女就已经睡着。
东方折把她小心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关上窗子,隔绝雨声。
外面雨越下越大,一下一下击打着窗沿,听的东方折心烦意乱,又突然庆幸,不管什么原因,今夜这么大的雨,阿初都听不见。
......
一日奔走,乌阳带着三三沿着苍河一路往东南走。
本来乌阳虽吸收了白夙初的修为,但也不过两千年而已,且还未与身体融合,乌阳自出生起便在黑暗混沌中。
白狮一族的图腾是太阳,需要从日光中汲取力量修炼,千年混沌,乌阳不仅身体没长成成年白狮的模样,修为也不过从两百年前摆脱黑暗才开始积累。
并不像冥子修那样能够瞬移,制造强大的幻境,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因着这两千年修为他的身体已经成年,只是还不能运用罢了。
等乌阳到达东元镇时,已经是夜晚了,落红院并无白夙初的味道,却有冥子修的气息。
乌阳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冥子修在这里。
身后的小姑娘一言不发,乌阳这才意识到,这一天路赶下来,小姑娘还什么都没吃。
“三三,你娘真的能三日之内找到你?”
想问小姑娘饿不饿来着,出口却未出了像要赶人走的话?
三三幽怨的小眼神盯着乌阳,仿佛在说着:你下一句要是说找不到我就将你送回去的话我就咬死你。
乌阳好笑揉揉小姑娘的头:“好啦,一天没吃东西了,哥哥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兴许是身体的成熟慢慢带动了心理的成熟,乌阳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成年而不再是两百岁的事实了。
三三一言不发,盯着乌阳看,乌阳好笑道:“怎么了?饿傻了?”
三三指指乌阳的手,乌阳疑惑地抬起手看。
小姑娘顺着乌阳的腿往上跳了一截,一只手抱紧乌阳的腰,另一只手去够乌阳的手,放在自己头顶,又蹭了两下,而后一言不发跳下去。
稳稳落地之后开口:“三三要吃饭团。”
乌阳:“......”
莫名其妙。
还是拎着小姑娘走进了落红院。
夜晚的落红院可谓是热闹非常。
一楼摆满了台面,每个台面上的都是五湖四海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
中间的舞台上,一队青衣女子正在跳《琵琶行》。
音乐哀怨婉转,姑娘们的舞姿轻中带柔,柔中带伤,伤中带急,一曲下来,满堂喝彩。
有人举杯,赞叹一声:“落红院的姑娘果真是非比寻常!”
三三自出生开始就从未离开过桃花村,此刻见到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只觉有趣,要往台上冲。
乌阳拉住她,问:“你要去哪?”
三三眼睛里都是好奇,十分雀跃:“我要去台上站着,在那里看人和在台下定是不一样的。”
乌阳单手勾起小姑娘的腰,手拍上小姑娘的脸:“那台上的都是姑娘,你上去做什么?”
“我也是姑娘!”
三三不满。
乌阳解释:“你们不是一种姑娘,”突然顿住,这些话曾经是冥子修解释给他听的,也不过两个月前,那时他心智还像十岁顽童。
冥子修十分不耐,直接喊了个姑娘下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告诉了他落红院的姑娘,落红院的台子,是如何不同。
思及此,乌阳用另一只手将小姑娘的嘴朝自己脸颊上摁了下去。
小姑娘愣住。
乌阳眼神变得不耐:“懂了吗?这儿的姑娘是这样的。”
小姑娘懵懵地点了点头。
乌阳气笑了,将小姑娘放了下来,喊正在二楼栏杆上倚着的绿衣姑娘:“清灵”姐姐两个字突然收住,乌阳赶忙改口:“清灵姑娘,麻烦准备一桌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