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早晨咫秋离开后，商越离愈发觉得无聊，跑到桃花林。

依然是老情况，小树在茅庐门外守着，正睡着。

商越离悄摸摸进了屋子，北寰安静地躺在床上，身子挺得笔直，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被面。

商越离突然好奇，北寰和桃妖夙夙的故事。

凤凰一族能够潜入梦境，商越离身上有凤凰血脉，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口中念决，轻搭在北寰眉心。

一片空白。

商越离心里一惊，怎么会，没有梦境？

少年猛地睁眼，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这个人，魂魄不全。

那之前能够活动应当是桃妖夙夙用修为补全了他的魂魄。

若补全了，也应该还有记忆和梦境才对。

倘若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

少年心头一跳，桃妖夙夙的修为已经散尽。

商越离立刻出了屋子，去唤小树。

小树是树灵，若妖灵不全，会变回本体，慢慢失去灵力，化为大树。

到了门外，商越离低头一看，才发现小树的脚已经生了很多细嫩的枝芽，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在生长，最多十天时间，就会变回本体模样。

化为本体的妖灵，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契机生灵了。

只能成为木材，或者肥料滋养大地。

......

“南下？”

炎琅眉头一皱：“南下去哪里？”白紫宸帮炎琅披上外袍，坐在炎琅身边，习惯性地将她的头歪过来靠到自己胸前。

商越离皱眉：“小树说阿初去了苍山，阿初本来是借的桃妖夙夙的身体，桃妖夙夙补全了小树的妖灵和北寰的魂魄，现在小树和北寰都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阿初一定出事了。”

炎琅抓到了话里的关键：“你们才见过几次，这么将人放在心上？”

商越离顶嘴：“她可能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从一抹魂魄变成实实在在的妖怪，现在她可能死了我都不能关心一下吗？”

白紫宸轻轻揉着炎琅的眉心，终于开口：“你要去就去吧。”

炎琅疑惑看着白紫宸，却没有再出口询问，只说了一句：“带上咫秋，让她看着你，你说阿初身上带着桃妖夙夙的两千年修为，若她真的出事了，不许莽撞！”

想到那个躲在树后的姑娘，商越离皱了眉。

炎琅不耐烦：“反正你终归是要带个人的，不带咫秋，就带玉离吧，离了我的视线我也清静些。”

想到玉离，商越离眉头皱的更深了，只得同意：“带便带。”

反正王都离苍山也不远，不过一日一夜车程。

这一日一夜，除非阿初真的死了，也不能发生更坏的事情了。

商越离走后，炎琅向白紫宸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让他南下？”

白紫宸薄唇轻启：“听闻，冥子修也去了南方。”

炎琅顿时明白：“你要阿离以身犯险去探听情况？要是那丫头真的遇上了冥子修，那阿离不就凶多吉少了吗？”

白紫宸在炎琅头上弹了个脑瓜蹦：“傻子哎，你怎的就这么直来直去呢？虽然冥子修囚禁了阿羡十六年，但也是将阿羡从妄语手中救下来了啊。我不知前晚他为何想囚禁整个右相府，但他现在既然在南方，就让阿离去牵制他，我们趁他不在的这段时日找到妄语，解除阿羡的禁制。”

炎琅翻了个白眼：“在夫君眼里，妄语是比冥子修好对付的货色？”

白紫宸失笑：“好歹是上古凰女，说话怎的这么流里流气？”

炎琅回怼：“那你还是上古赤狐呢，不还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白紫宸将她拦在怀里：“琅琅，现在冥子修和阿羡不和，我们谁都不知道那吞噬天地的黑洞何时出现，也无迹可寻。”

他突然捧住她的脸，目光郑重：“假如真的有一天出现千年之前的情况，需要有人献祭，你不要去。”

炎琅失笑：“敢情二十年前，你突然和我冰释前嫌，要转世到这人间来再活一场就是怕你会消失啊。”

“是啊。”

白紫宸毫不犹豫回答，眸中是深情万种：“投胎为人才体会到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此生能和你一起度过，就是我的乐。”

炎琅承受不住他这样深情，突然唤他：“东离，你是不是负过我？再和冥王串通好抹掉我的记忆？”

白紫宸一愣，笑道：“怎么会？”

炎琅目光里满是狐疑：“真的吗？那为何阿离出生后你不在我身边？”

白紫宸好笑地敲她的头：“你可还记得，凰女商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明明我是狐狸，你堂堂凰女，竟比我还沉迷美色，那我一时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炎琅“哦”了一生，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全是娇媚：“我也觉得，此生能和你度过，便是我的乐。”就算我忘记了什么，也没关系。

她在心中补了一句。

右相府门前，龙安南已经为商越离备好马车，正和咫秋交代着，隔得不远，商越离大概能听见一些。

譬如，阿离脾气差，你不要放在心上。

譬如，一路注意安全，若累了停一停就是。

譬如，咫秋姑娘，你就当我是哥哥，商越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回来和我说就是，我帮你教训他。

商越离不屑地撇撇嘴，明明喜欢，关心人家姑娘，还要当人哥哥，没种。

若是他喜欢谁，定是要直接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

白紫宸和炎琅出来送了，咫秋置办的几个丫头小心翼翼地跟在炎琅身后。

其实关于炎琅的日常琐事丫头们都插不上手。

自家相爷从晨起夫人洗漱穿衣到膳食到每日的活动安排都照顾的妥妥的。’

几个丫头平时不过是在夫人出游时帮忙带带小食，拎拎东西的。

商越离看炎琅整个人几乎挂在白紫宸身上，有些没眼看，忙上了马车，想让咫秋赶车，却又想着姑娘赶车脚程可能会慢些，又没好气地喊咫秋：“你坐里面，我来赶车。”

炎琅欣慰一笑：“阿离似乎开了些窍会疼人了。”

商越离懒得顶嘴，鞭子打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炎琅又摇了摇头：“这礼仪还是得学学。”

白紫宸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