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没走多远，他们就被一棵大榕树挡住了去路。

“这山上……”言汐斟酌了下用词，“都流行这么大的体积吗？”

小青蛇知道，那是整个乾坤山年纪最大的榕树精，是整座山上精怪们的领头人，他总是需要吞噬别的精怪来提升自己的灵力。

那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要准备吞噬下面的这两个人了。

“哥哥，你看这榕树精，”言汐指了指粗壮异常的树干，“可能我们四个人都抱不过来。”

紫衣人拿下一片落在言汐头发上的叶子，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是啊，可能比你还老呢，”说完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言汐。

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白衣人很是惊讶，“不会吧？那他一定是太蠢了，所以这么多年都还是一棵树。”

这话听得小青蛇打了个哆嗦。

可惜还没等他哆嗦完，从大榕树飞过来一片树叶，它还没看清楚树叶的来处，它就已经被一片树叶打得血肉横飞，修炼了两百年的灵气被尽数吸进了大榕树身上。

“如何？”榕树精恶毒油腻的声音突然响起，骤然穿过耳膜。

小青蛇的血沫差点溅到言汐的脸上，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关洱用一片掉落的树叶挡住了。

言汐瞳孔微缩，刹那间就接了话，“你觉得如何？”

“小仙君容貌秀美，长得真好看。”

言汐身上尚未褪尽的青春文秀和岁月打磨的利落成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非常特殊的淡然气质，对任何人都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我甚懂怜香惜玉，如果小仙君愿意，我们可以……”

言汐还在认真地等他说完，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能发声的地方已经被人由内而外封住，只留下嘶哑的挣扎声。

“这是……”言汐还待再问，紧接着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错愕：

关洱？

他身后的关洱不知何时已经盯死了那棵巨大的榕树，仿佛有无数的利刃从那双酷寒的双眸射出，将眼前的榕树精活活绞成碎片，然后连血带肉踩在脚下。

“哥哥？”言汐试探地拿起关洱的手腕。

在她的手触到关洱的一瞬，那似乎能压过山脉的肃杀感陡然一松，他望向言汐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

“怎么啦？”

言汐站在那里，眼里的惊诧转瞬即逝，待她回过神时，连呼吸都是轻的，生怕打扰关洱眼里那潭温暖的清泉。

“没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片叶子从言汐身后飞驰而来，擦着关洱的额角险险而过。

言汐眉头一皱，回头瞬间右手亮起一把金色的长剑，语气森冷，“你敢伤他试试。”

接着，身旁的关洱被她拉到身后，“哥哥，小心些。”

关洱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笑意已经无法收敛，他乖巧道：“好。”

他的回答一出，言汐就已经挥起长剑，朝那榕树精的树干甩了过去。

那长剑在触到树干的刹那间被榕树精像树皮一样的结界挡了回来，可是长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竟突然之间调转了方向，径直朝榕树精的树根处插了进去，瞬间把榕树精痛得嘶吼，树叶都掉落了一地。

关洱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扰，他盯着那把长剑，不禁疑惑起来。

那是上一次言洲唤出的武器，但这长剑本就是言洲的法光所化，为何言汐也能轻易召唤出来呢。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就听到言汐清冷的嗓音缓缓道：“我活了千年，从没人能伤我身旁之人。”

----身旁之人。

关洱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叶扁舟上，全身心都被摇得飘飘摇摇，仿若梦游。

一片树叶落在言汐肩头，她低头一看，叶子上的两只暗红色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用两只手指捏住那片绿叶，向四周掉落的叶子看了一眼，发现每片树叶都长着两只暗红的眼睛，像一把把躲在暗处的匕首，等待着出鞘的时机。

言汐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倒回到关洱身旁，把他护在身后。

果然就在这弹指一瞬间，那些本轻如鸿毛的叶子如同利剑出鞘，朝着他们两人飞速刺过来。

言汐赶紧把手上的长剑化成一个反伤盾，就在那些致命的尖刀即将刺穿言汐胸膛的一瞬间，与那闪着金光的反伤盾相撞，炸出一片光波，把他们周围的几棵树木拦腰折断。

言汐趁着这间隙回头问身后的关洱，“怎么才修炼成精都这么厉害了吗？”

“这山上灵力强盛，对精怪们的修炼极为有利，事半功倍。更何况他毕竟修炼了千年以上，又常常吞噬这山间的其他精怪，就更加厉害了一点。”关洱语气淡然，像谈论什么鸡鸭鹅。

被这淡然语气传染的言汐不自觉间十分看得起自己的实力，跟着问道：“那为何还不能修炼成妖呢？”

“入妖需要神光作护，这山上虽然精怪众多，天界也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但毕竟是在北方宏英武神的管辖之下，听闻宏英武神做事雷厉风行、性情豪爽。就苏姚一只妖就已经烦得天界鸡犬不宁了，他当然不会放任这山上的精怪们出来祸乱人间。”

关洱话音才落，言汐也才刚松口气，却发现那些在周围蓄势待发的蛇群突然涌来，向着他们疯狂缠绕撕咬。

“哥哥，闭眼。”言汐在眨眼的瞬间双手捧住关洱的脸庞，左右手掌挡住关洱视线，眼神坚定又温柔。

关洱在眼前这道目光里看到来自遥远而深沉的愧疚和不容置疑，他没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任由言汐的温热的掌心盖住双眼。

“对不起，连累你了。”

言汐清凉的嗓音伴随手上轻柔的动作，把那根护了她千年的簪子递到关洱手上。

可就在那簪子触到关洱的手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不由控制的蛮力硬生生地封住了他的每一处经脉，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闭上的眼睛如同被蜡胶封住，喉间像被泥土堵实，除了呼吸之外，再没有一丝动作能听他指挥。

“汐汐……”

不详的预感像是火星飘落到枯原，轰地在他身体里燃起熊熊大火。

“既然你这么在意身旁人的性命，那你便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