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警官”唐少华决定跟吴振波会长见面，以便打听作画、郑浩言和杨晨涛等事情。

吴振波会长的家在东城区田园路。

吴振波家大约两百平米，是一栋非常宏伟的宅邸，“麻花警官”唐少华站在大理石建造的玄关，心想画家大概赚钱很容易吧？

一进入玄关，首先迎接“麻花警官”唐少华的是两只藏獒，“麻花警官”唐少华想起吴振波会长喜欢狗。狗一消失，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把“麻花警官”唐少华带到西式的会客室，暖炉熊熊燃烧着，“麻花警官”唐少华在铺着座垫的沙发上坐下来等吴振波。

吴振波身穿鲜红的毛衣走进会客室，白发很配红毛衣，虽然已五十六岁，可是，看起来还很年轻，脸色红润，“麻花警官”唐少华想起他曾看过吴振波会长在酒吧搂着女服务生肩膀的照片。

“画展吗？”

吴振波会长在沙发上坐下来后，叼着香烟，是洋烟。

“十一月开画展的只有墨彩会，墨彩会跟本会毫无关系。”

“郑浩言有没有打算开个人画展？”

“没有听过，郑浩言在春季才开过个人画展，尚未听秋季也要开画展。”吴振波不疾不徐的道。

“麻花警官”唐少华感到有点失望，因为他仍然无法知道郑浩言在发生事件的前一画了什么画。唐少华改变想法，虽然“完成”这句话很自然让人联想到作画，可是，能用“完成”表示的作业并不只是作画，雕刻和摄影也可以使用。

“郑浩言除了作画外，还有没有从事雕刻或摄影？”

“我没有听过。”吴振波立即否认道。“郑浩言先生没有那方面的才能。”

“麻花警官”唐少华不得不相信吴振波所的话，因为他并没有接到在郑浩言的画室和书房找到雕刻工具和摄影器材的报吿。

可是，疑问依然盘绕在他的内心里。在发生事件的前一，郑浩言到底想完成什么呢？不会是伊明悠记者在胡袄吧？

“麻花警官”唐少华改变话题。

“你认识以前也是丹青会会员的杨晨涛吧？”

“是的，认识。”吴振波点着头道。“在他离开丹青会后，我曾收到他的来信，他在信上现在专心经营宾馆，不再作画。”

“依你的看法，杨晨涛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实在是很难回答的问题。”

吴振波用手支着下巴，一副沉思的表情，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麻花警官”唐少华想起有一篇报导把吴振波形容为“魁首”，身为“魁首”的人不会会员的坏话，他现在大概在想适当的台词吧？

“他作画的技术很高明。”吴振波道。“麻花警官”唐少华对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感到很不满意。

“只是这样吗？如果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希望你能吿诉我。”

“这个嘛……本来我并不想，可是，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吿诉你好了。他所作的画没有个性，这对画家是一大致命伤，不管画什么，由于没有个性，所以无法一眼就看出是杨晨涛先生画的。

“不定也许他也发现这个缺点，才停止作画。”

“死去的郑浩言跟杨晨涛比，孰优孰劣？”

“这两个人截然不同。”

吴振波点燃第二支香烟。脸上出现红晕，或许他已谈出兴趣了。

“杨晨涛先生非常重视作画的技巧，在所有的会员中，只有郑浩言先生不重视作画的技巧。

“由作画可以看出人际关系，我想多半是因为他的作画态度，才让其他的会员认为他任性、傲慢而对他敬而远之。”

“会不会因为他是自学出身的画家，其他会员因为瞧不起他才对他敬而远之呢？因为丹青会的会员几乎都是美大出身的。”“麻花警官”唐少华毫不假思索的道。

吴振波皴着眉头。

“热爱艺术的人不会那么重视学历。”

虽然吴振波这么道，可是，由于声音软弱无力，难以教人信服。

“总之……”吴振波好像不愿再多谈这个问题，所以总结道，“虽然郑浩言先生没有作画的技巧，可是，却以强烈的个性弥补这个缺点。由于郑浩言先生画出心中想画的画，使他扬名画坛。”

“这两个饶感情如何？”

“非常要好，依我看，杨晨涛先生是哥哥，郑浩言先生是弟弟，郑浩言先生自承是乡巴佬，杨晨涛先生很世故。”

“你郑浩言自承是乡巴佬，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浩言先生是农家子弟，由于不是科班出身，所以有关绘画方面的知识他都不懂。

“身为画家对油画的颜料性质应该很清楚才对，例如白有银白、锌白、锑白等多种，要如何使用这些复杂的色彩才能增加作画的效果，画家应该要很清楚才对，此外，溶剂也很重要。

“颜料不是只要溶解就行，溶剂有挥发性很强的，也有很慢的，由于各有优劣点，所以使用起来比较困难。

“可是，郑浩言先生对这些都不懂，只使用他会用的颜料，由此可见他对绘画并没有丰富的常识。

“也由于常识贫乏，他才大言不惭的只要有五种颜料就可以作画。”

“杨晨涛呢？”

“杨晨涛先生跟郑浩言先生刚好完全相反。

“就算颜料，他也非常在意，当他在美大念书时，都是使用昂贵的舶来品，一听到某个地方的材料店有出售新的舶来品，立即赶去购买，也由于他太重视作画的技巧，不但使他所作的画成为固定型式，也让人觉得他所作的画很沉闷。”

“舶来品颜料比国产品好吗？”

“目前不只是颜料，就连溶剂、画笔也都是舶来品比较好。”

“郑浩言是不是把杨晨涛当成竞争的对手？”

“竞争的对手？”吴振波以暧昧的口气道。“在作画方面，大家都是竞争的对手，可是，私底下都是好朋友。”

吴振波言下之意好像是丹青会的会员都是郑浩言的亲密朋友，可是，就他去拜访丹青会事务所时感受到的冷漠气氛来看，被郑浩言视成好朋友的，大概只有杨晨涛和孙瑞渊两人吧？

“麻花警官”唐少华这么想时，丹青会会长吴振波又继续道：“直到目前为止，孙瑞渊依然下落不明，警方已展开调查行动了吧？”

“是的，目前正在调查郑”“麻花警官”唐少华道。“虽然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可是，我认为孙瑞渊的失踪跟郑浩言夫妇命案有关联，因此，如果能够明白那个命案的真相，自然也可以明白孙瑞渊的事情。”

“你命案的真相，是指那个事件不是自杀事件吗？”吴振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有可能是杀人事件。”“麻花警官”唐少华回答得很干脆。

“杀人？你是杨晨涛先生杀害郑浩言夫妇？”吴振波好像不敢相信的耸着肩膀。

“我不相信杨晨涛先生会杀害朋友夫妇，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吧？”

“目前没有，所以要多方调查。”

“你从我的谈话中，找到可以证明杨晨涛先生是凶手的证据吗？”

吴振波会长很不安的问道，大概害怕错话吧？

“麻花警官”唐少华微笑注视着吴振波的脸，吴振波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掉，睁得大大的眼睛露出害怕的眼神。

“你怎么啦？”“麻花警官”唐少华问道。

“没什么。”

吴振波会长连忙这么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只是感到胃有点痛，因为最近得了胃溃疡，不过，已无大碍。

“虽然现在已止痛，不过，我要重复一次，杨晨涛先生不是杀饶凶手。我相信那个事件绝不是杀人事件。”

离开吴振波家时，市街已被夜幕笼罩住，并且下着雨，虽然被雨水淋湿，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在他的脑中都是吴振波的事情。

吴振波会长突然显得那么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麻花警官”唐少华只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吴振波发现自己了错话。

如果吴振波确信那个事件是自杀事件，尽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自杀事件，也不会感到害怕和紧张，他之所以会那么紧张，一定知道那个事件不是自杀事件。

换言之，由于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是杀人事件，所以吴振波才会那么紧张，由他扯了一个很不高明的谎来看，更增加那个事件是杀人事件的可能性。

到底吴振波的谈话中，哪里让他感到那么紧张呢？“麻花警官”唐少华一面在雨中走着，一面沉思着。

在他俩的谈话中，首先谈到的是展览会，由于吴振波否定掉，所以不会让他感到紧张，接下来是谈论郑浩言和杨晨涛个性不同处，到底哪里让吴振波感到紧张呢？

“麻花警官”唐少华的脸色益发的凝重，边走边叼着香烟，竟然忘零燃。

让吴振波感到紧张的事应该不会很明显的影响整个事件，如果会，在谈话前，吴振波应该会注意到，在谈完话后才发现，显然是细节，却能显示出可能是杀人事件。

跟那个事件的哪个地方有关呢？会是事件的开端吗？虽然那件事助长郑浩言夫妇间的不睦，也影响郑浩言的性情，可是，无法做为杀人事件的证据，只能提高郑浩言的任性造成强迫殉情的可能性而已。

如果不是开端，那是在事件进展中了？唐少华想起氰酸钾的问题，康民大药店老板的确这么过：

因为郑浩言先生为了增加画的光泽，有必要使用氰酸钾，我才把氰酸钾卖给他。

可是，也有可能因被威胁或被收买，才把氰酸钾卖给郑浩言，而为了增加画的光泽的理由，多半是郑浩言替他想出来的。

“可是……”“麻花警官”唐少华不解地摇着头。吴振波郑浩言不懂颜料和溶剂的特性，也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如果真如吴振波所的，不是有点矛盾，互相抵触吗？

“麻花警官”唐少华停下来，准备点燃香烟，这才发现被雨水淋湿的香烟已无法点燃。

吴振波不会因为注意到这件事才那么紧张吧？

如果氰酸钾是一诡计，若能查明跟杨晨涛有关的话，杀人事件的可信度就大为增加，杨晨涛是凶手的准确率也大为提高。

或许氰酸钾事件中有诡计也不定。

可是，如果有诡计的话，“麻花警官”唐少华的推理就触礁了，因为在剧药购买者名册上，的确有郑浩言的亲笔签名，郑浩言的夫人夏晓萱也亲眼看到郑浩言进入康民大药店，她在日记上郑浩言进入药房时，很不安的环视着四周，这是购买毒药时的心态。

“在康民大药店弄到氰酸钾的人，一定是郑浩言。”“麻花警官”唐少华这么下结论，“可是，为了增加画的光泽的理由跟郑浩言扯不上关系，会这种话的人应该是杨晨涛。”

这两种想法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法连结在一起，可是，或许在某处有关联也不定，如果真有关联的话，或许挡在唐少华面前的障壁会崩塌下来也不定。

唐少华终于感到雨水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