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支着头,凝望着堂上的先生,虽已年过半百,但五官依旧挺秀,简单的装束也难掩他的一身风骨。
原来,请这位先生来讲课,是为了训诫。
下了课,苏宓和骆彤从廊下经过,武科的学生们正在比武场校练。
武科的人都聚在此,阵仗很大,似乎要进行一场比试。
苏宓不禁放慢了步子,靠在红色廊柱旁,骆彤也兴致勃勃地在一边观看。
大家挨个抽了签,确定了次序和配对,很快便两两上台,正式开始了较量。
苏宓自幼练武,对各门各派的武功见识广博,尤其是自己练的武功,更是集各家之所长,自然了解地比旁人透彻。
骆彤虽然在苏宓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看着自家小姐日日天微亮时起来练武,但毕竟自己没什么天赋,那些招数她一看便觉得眼花缭乱。
南华学宫的学生四海而来,使用的招式都不一样,骆彤看的好奇,总忍不住询问,苏宓也一一解答。
未几便轮到了宇文错出场。
他的武功苏宓自然是见识过的,虽然未能完完整整地看他的招数,仅凭内力,苏宓隐隐约约感觉,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即便自己的身手已非常人所及。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苏宓对这场比赛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在她看来,对方不论是谁,估计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三十招。
早就有结果的比试并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宇文错的身手,她还是很乐意一观的。
双方间隔几丈,微微拱手,礼毕,立马就交上手了。
本来以为宇文错会迅速结束这场比拼,没想到对方表现得竟还不俗。
两人年纪相仿,宇文错一身流云白衣,游走其间,虽然步步至柔,却暗含狠辣,除了杀伤力惊人,还带着第一流的潇洒超逸。
对方则与他完全相反,用力刚强,看似毫无机巧,自耗内力。按理说这种打法应该很快被宇文错化解,没想到五十招过后,并没有占下风。
那人招数狠辣,宇文错的招数则更甚。
百招过后,苏宓远远地看见俩人默契地停下,各退一方。
这原本也只是一个随堂考核,并不一定要分个高下,若是百招之内未定胜负便自动停下。
“那人练的……”苏宓心底带着疑惑,不禁喃喃道。
“什么?”骆彤看得起劲,微笑着转过头。
“哦,没什么。”
苏宓眸子暗了暗,眯起了眼,这个人的招数很熟悉,自己一定见过。
这无上密锏,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直以来都未曾见过第二人舞动此术。
正想得入迷,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肩膀猛地一把被人揽过去。
东方朔不论什么时候,嘴角都挂着笑意,冲着苏宓眨眨眼,道:“看什么呢?”
“那人谁啊?”
“你问我可是问对人了,”东方朔调笑地说道,“他呀,叫东槐,住在西边,又是武科的人,也难怪你不知道。”
“……”
苏宓此时觉得站在自己旁边的就是一朵大大的交际花。
脑海里灵光一现,苏宓有意地问道,“他是哪里人啊?”
“北烈国人。”
果然不出所料,听了这个答案,一切都合理了许多。
只是,无上密锏是北烈独门秘术,向来只有北烈皇储才有资格修炼,怎么他也会……真是奇怪……
远处的宇文错从比武台上下来,一个转身看到苏宓遥遥而立,自然也看见东方朔揽着她的肩头,身子微微一顿,深邃黑眸骤然泛起波澜,却状作不在意地在台下站定。
苏宓这下才看清那位名叫东槐的男子,五官深邃犹如刻画,并不算惊艳的容貌,只不过麦色的皮肤还是让人感觉出他的精壮有力。
一身黑色长袍,利落干净,一柄铜锏佩在腰间,形似硬鞭,锏身无节,锏端无尖,锏体断面成方形槽状。
除了宇文错,其余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苏宓便想离开。
旁边的东方朔早就没了人影,转头就看到他早就跑到比武场旁,和那些学生打成一片。
这就是一朵交际花,还是又大又艳的那种,苏宓心中更加肯定了,
晚上回房的时候,苏宓一推门就看到宇文错气定悠闲地坐在软榻上。
一甩衣袍坐在他对面,男人的脸色依旧覆着冰霜。一双眼垂下,
“宇文错,我今天看到你在比武场比试。”苏宓眉眼弯弯,表面上很是温柔可爱。
自从被宇文错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之后,俩人的交流反而变多了。
应该说是,苏宓与他的交流变多了,毕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自然要加强交流,处好关系。
“嗯。”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回应她。
他白天时候当然也看到她了。
“与你比试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错。”苏宓别有用意,试探地说。
“嗯。”
嗯?这个字让苏宓一激灵。
的确需要好好琢磨,这座“冰山”自视甚高,目前为止,还从没开口承认过别人的剑术。
苏宓认定了这个逻辑,宇文错不是一般人,连宇文错都看的上眼的人,当然也不是一般人。
“你与他同为武科,应该对他有些了解吧。”
她问宇文错的问题,处处围绕着东槐,宇文错虽然性格冷淡,人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到苏宓对东槐的特别在意。
“不了解。”
宇文错沉默地垂下眼睛,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紧不慢地说道。随即起身,往后一闪,上了床,把纱帘一掀,就再没动静了。
每次都是这样,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不搭理自己了,苏宓心中暗暗抱怨。
只是苏宓看不见,青色的纱帐之下,宇文错手捂胸口,眉心一动,神情微微紧张。
奇怪,他的心最近总是会感觉若有若无的疼痛,而这种疼痛,在某些时候分外明了。
这打破了二十多年来的禁忌,明明,他的心,从不会为谁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