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登台之人众多,满朝的高官显贵几乎都已到场,大家互相寒暄行礼,好不热闹。
最上面的龙椅空荡荡的,也没有后宫嫔妃的身影。
苏宓尚在山腰时就看见山顶的宫扇华盖,珠冠锦袍,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
现在还没露面,估计是看着春日里百花正盛,五色鲜妍,前去游玩也未可知。
丞相、御史大夫分列两侧,仅次于皇帝。
一人上身朱衣,着绛纱袍,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方心曲领,佩山玄玉、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
他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丞相——娄卓,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武将出身的他现在仍保持着尚好的精神,恐怕是仕途平坦,心宽体胖,整个人有些丰腴。
与之并重的是当朝御史大夫——蔺贺。
蔺贺静坐于另一侧,他身形修长,即使现在鬓生华发,仍难掩他年轻时的英姿,颇有涵养气度,众声喧哗,他独保持心平气和。
为人有风度,无半点官场作风,前来拜谒的官员他一概亲切点头。虽然亲切,但却是有距离的亲切。
此二人一动一静,气势反倒中和,共掌朝事。
宗室大臣与皇子们分坐于两侧。
太子最上,只不过他的位子还是空的,怀王傅砚、韩王傅彻、卫王傅渊都到齐了,还有一位,昭王傅修,苏宓还是第一次见。
南华学宫的诸位学子则最次。
苏宓淡淡地扫视打量了众人,便低着头静坐。
很快,凌云台上突然钟罄声响,皇驾到来。
原本还喧哗吵闹的场面顿时一片恭肃,众人纷纷站起行礼,山呼万岁。
苏宓看那梁帝虽已五十余岁,但仍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精神矍铄,没有一点横秋老气。
他右侧的妇人一身凤袍,雍容华贵,自然是中宫皇后——迟芩。
另一侧艳丽则更甚,妩媚华丽,年岁虽然较之皇后更轻,但也快四十了。
不是跟着帝后,而是与皇后分列于皇帝两侧,可见其受宠程度,根本不需要猜,就知道她是如今最受宠的容妃——娄芮,她的哥哥是当朝丞相娄卓。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原本还在想着太子怎么还没上来,苏宓眼尾一扫斜对面,太子早就气定神闲地坐下了,矜贵自持,把玩着手上的玉杯。
那些个大臣以茶代酒,交头接耳。
就看见吏部尚书李墉对着吏部侍郎陆仲通说道:“你可看见南华学宫今年的学生?”
“李大人以为如何?”陆仲通笑着问道。
“这么多年,东方世家曾出过两朝帝师,三任宰辅,两位皇后,只不过东方启之后,东方家再不涉朝政。但有这样的家底,这位公子自然不会差。
楚缺则更不用说了,诗文传天下。”
李墉边聊还边露出欣赏之意,尤其看重他们,认为他们将来一定官运亨通。
陆仲通体态偏胖,听了李墉的这几句话呵呵一笑,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笑容憨厚,缓缓而道:
“我看呐,那位东方公子浮躁浅露,得令终幸矣。”
言下之意,他能有个好死就不错了。
复言道:“而楚子稍沉静,岂享爵禄之器邪!”
又抿了一口茶,眼睛微眯着扫过众人,在玊准和宇文错处稍稍停留,淡淡地说道:“不过李大人,你也别光盯着这几位,南华学宫,大有人在哩。”
俩人随意交谈两句,也安静下来。
这些自然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包括苏宓。
陆仲通的话初时不显,李墉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吏部的两位长官无心说的而已。
直至多年之后,陆仲通的话被人想起,再看众人的宿命,才恍然大悟,更不得不佩服陆仲通的知人之鉴。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冥冥中注定,不可推敲,待到复盘之时,尘埃落定,一切都无法再改写。
众人皆已坐定,就听见梁帝龙颜大悦,含笑说道:“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与诸位坐享凌云台,实在是一件佳事。
虽然春日风光尚好,但今日更重要的是南华学试这一盛会的开启。
看到文生皆以到场,武生也都已准备好,朕很欣慰。
今日的考题想必各位都已清楚,就是‘凌云台’,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由萧致礼和顾况评定等次。”
话毕,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侍从们有礼有度地在各位文生面前铺上纸,供上笔墨。
然后殿前的一炷香被火引燃,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声音——“文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