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嫔娘娘。”
傅彻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还不知宁轲的用意。
翊嫔是傅彻生母萧贵妃的族妹,也是当朝卫王傅渊之母,由于母族的联系,翊嫔待傅彻如亲子。
深居长春宫多年,不争不抢,自然也不被皇帝宠爱。
“韩王殿下,翊嫔娘娘对你夺嫡大有助益,若她知此事,必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宁轲理所当然,毫无顾忌地说道。
“一定要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吗?”傅彻倒显得有些犹疑,
“皇后位高权重、容妃深得皇宠,翊嫔娘娘居于后宫处境已然艰难,若还要她为我的事操劳……”
傅彻难得地表露出自己的一腔柔情,宁轲知道,这番柔情,大多还是出自他的生母——萧韫。
萧贵妃在诞下第三子之后难产去世,小公主未生养长大便早夭,子凭母贵,傅彻没了母妃支持,宠爱自然一日比一日少。
自从萧贵妃仙逝后,傅彻与傅辞便由翊嫔娘娘代为抚养成人。
“韩王殿下,此事你还是回去好生考虑吧,”宁轲想到二人这般相会实在不便,特意嘱咐道:“明日我会搬去官舍居住,此处您还是不要来第二次了。
若是我想找您,自然会递给您信儿。”
“好,”傅彻站起身正欲离开,点了点头,提了一句,“不过,你叫我傅彻就可以了。”
“知道了,韩王殿下。”恭恭敬敬的一声,挑不出毛病。
宁轲不知道是跟傅彻较劲,还是过于恪守礼数,压根没把傅彻的话听进去。
傅彻手掌,紧握成拳头,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他只知道,宁轲的那声“韩王殿下”听起来不太舒坦。
只是表面上仍旧无波无澜,虚空飞步,轻而易举地消失在暗夜里。
宁轲的提议,傅彻还是很受用的,自己虽然不得宠爱,但每月仍有一次入后宫探视母妃的权利。
刚入长春宫,遥遥便闻有淡淡药香。在这荣华奢腴的皇宫里,胭脂香味是常见的,如此质朴宁人的芬芳却不常有。
翊嫔当初便是因为颇通医理才入宫服侍待产的萧妃,被梁帝看上封了位份。
她不受宠,也不愿承宠,自己一人辟出一片小药圃,颇显气度。
一入门,便看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端坐殿中央,桌上摆放着各色花朵香料。
此人容色并不惊艳,穿扮也平素简单,但是温顺耐看,姿态清雅。
傅彻神态恭敬,本分地行礼。
翊嫔眉眼温和,见到傅彻十分欣喜,连忙起身来迎。
“你这个孩子,要来看我,也好早些知应一声,我做些你爱吃的点心让你带回去。”
虽是责备之语,但是足可见二人之间并无生分。
“母妃,你年岁也渐长,还总是亲自去膳房,早该歇歇了。”傅彻撤了一下袍角坐下,也是孝子模样。
“你难得回京,更难得进后宫,我肯定想让你带点好吃的回去,”翊嫔低眉顺眼,话语柔和:“况且我又会做,只是一些点心,也累不到我。”
傅彻点点头,心思深沉不可测,他实在很难说出口要让翊嫔为自己夺嫡之事牺牲些什么。
见翊嫔一心摆弄着那些花朵,调些鲜花汁子制香,傅彻更不愿开口。
“你这个孩子啊,生性安静,心思深沉,”静嫔开口说道,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即便安静,心里装没装着事,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我自回京后,军队便被编入韩迥的神武军,父皇在朝中也并未为我授职,这回京难,离京怕是更不容易。
想必您也听说,驸马梁时竟然私赠了一匹南境宝马于父皇,近日跑马场一事,圣心难测。”
翊嫔虽深居后宫,但前朝后宫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对于这些事,翊嫔自然心中有数。
“你父皇的心也是你可轻易揣度的?”翊嫔眼神突然严厉,斥责一声,眼尾扫了在场的宫女,便叫人全部退下。
傅彻眼波陡然一动,这才知道翊嫔行走后宫多年的谨慎小心。
待至人全部清走后,翊嫔方柔声道:“你常年征战沙场,我知道,跟将士们相处自在轻松,但这是后宫,不可不提防着。
你回京不久,生活习惯、行为举止切不可像从前那样,京都之内,你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表情,都有人在看着。”
“母妃说的是。”傅彻自长大后,便没再京都长住过,对朝中之事向不插手,自然不习惯这些弯弯绕绕。
“皇帝自古最多疑、也最忌多疑之人。你在西北屡战屡胜,后调至西南,政绩卓越,深得人心,皇上对你自然有防备之心。
至于跑马场一事,我虽不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但既然皇上召了轩辕家的二世子,自然与南境脱不了干系,牵连到你也是正常。”
傅彻低着头不说话。
“你此番回京,怕是回不去了。”
翊嫔感叹一句,语气里尽是心疼与担忧。
“母妃,我已经决定了,既然父皇对我已有疑心,既然要留在京都,夺嫡之事,即便我再不愿意,也不可能避免。
若是不争一把,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傅彻眼神坚定,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夺嫡的决心。
“在我心里,你与小辞就是我的亲生子。
你想要做的事情,只管放手去做,无需挂念旁人,更不用顾忌我和渊儿。
无论这条路上遇到什么,我们生死共担,绝不畏惧。”
翊嫔此话让傅彻深受感动,更添夺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