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只是缓缓答道:“尚未可知。
听说是今早一位恭阳侯府的奴仆在驸马房中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
具体情况下面的人已经去查了。”
宁轲只是随意听听,一条人命而已,非亲非故,自不必费心。
“和政公主呢?自己的丈夫死了,到底没一点动静吗?”
“和政公主早些日子就回公主府静修了,二人夫妻生活向来不睦。听说驸马之死,公主也没伤心之态,只说自己还要清修,不愿再理这些俗事。”
“又不是尼姑,说什么清不清修的,到底都是借口,”宁轲喝了一碗白粥,抹了抹嘴,颇有些感叹地说道:
“这公主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元锦有些愣,没听懂宁轲的话,呆呆地问了一句。
宁轲只是吩咐道:“
没事了。
师父还有几日就到京都了,城中的园子你且先去打理好,其余的事也不必上心。”
宁轲早早用过早膳就去了东宫。
这太子天天就知道在府上闭关休息,宁轲转念一想,不对!
一个太子傅显,一个公主傅盈,二人倒是默契地很,都说是要在府上静修,谁都不见,偏偏驸马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命呜呼了,
搞什么名堂?
宁轲是整个东宫的大闲人,整个人现在坐在太子寝殿外面的台阶上,捧着个脸发呆。
忽听得身后有推门声,宁轲赶忙地站起身回头,就看见好些时日没出来露面的太子面沉如水。
宁轲在心中暗自腹诽道:不是说在静修么,怎么修了这么久,性格还是没变化……
不过这话宁轲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
傅显难得地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人的缘故,打开门静静盯着宁轲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最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进了殿,把门合上。
傅显的眼神让宁轲思索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读懂他眼神里的情绪。
宁轲能够感觉到他有些难过,却不知道为何,至少是不会为驸马梁时的死而难过的。
自从这一日见过傅显,在见到他时,已是驸马头七,恭阳侯府丧葬之日。
宁轲在东宫是个闲差,闲就闲在没什么正事,反正傅显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譬如今日,傅显按例要去恭阳侯府祭奠,让她跟着,她只能跟着。
从梁时死后的几日,京都出了许多事。
梁帝将公孙澜暗诏入宫中,显然是有要事吩咐了下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概是和梁时的死有关。
大理寺查查普通的案件就算了,真到了关乎皇家颜面的事情上,还是独步司最得圣心。
这件事,宁轲想,傅显应当是知道的。
只不过,老恭阳侯梁邝见自己的儿子离世尚沉浸在悲痛之中,封了府门,不允许独步司人进入。
这件事,傅显应该也知道。
半个时辰之后,傅显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宁轲时不时打量着他。
或许,人的视线不是无形的,傅显有所察觉,陡然掀开眼皮睨了睨旁边的人。
“怎么?”看着宁轲欲言又止的神情,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平日里不是口无遮拦么?”
“我?”宁轲拿手指了指自己,仿佛不敢置信,又悻悻地开口说道:“今日到底不是寻常日子,我也不敢瞎说啊。”
傅显这人最让宁轲讨厌的就是没有好奇心,宁轲说自己不敢瞎说,傅显也没顺着她多问一句。
还得宁轲憋了好久,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才问出了口:“
太子殿下,我听说驸马之前因为周保案牵连,后又因为圣上让人查恭阳侯府,这京都的人对他们一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了。
您向来不管闲事,今儿个怎么还想去府上拜祭?”
傅显微微勾了勾唇角,但那不是笑意,不知道是对宁轲说,还是对自己说,还是什么都不对,只是想说出口:
“本王和他,没什么过不去的。”
宁轲转了转眼珠,想到太子与驸马之间的种种摩擦。
前些日子,梁时在软香阁喝多了,犯浑地让头牌蓝伊人作陪,为这事在楼里没少闹笑话,谁不知蓝伊人是太子的人啊。
那日观莲节梁时又让人故意撞上太子的船。
宁轲原以为二人之间不睦已久,没想到太子最后只说了一句“没什么过不去的”?
宁轲挑了挑眉,人反正是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马车晃悠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林峥掀开车帘,傅显咳嗽两声下了车,宁轲也随着下了车。
诺大的恭阳侯府,外形依旧气派。
这份气派,是有由头的。
祖上,梁珩大将军毕竟是开国元勋,虽然如今一代不如一代,梁氏一族日渐没落,到现在还能有这副样子,可想而知祖上的这份光荣是不可小看的。
梁家到底是一个显族,宁轲也没想到今日梁时头七,府里竟然这么冷清。
当真连一个愿意上门拜祭的人都没有。
远远地见一人披着白衣,总揽各事,白发满头,想来就是老恭阳侯梁邝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多少有些凄凉。
众人见到太子,各行其礼。连梁邝也抹了一把泪,忙上前来执礼。
太子仍旧是一脸冷意,淡淡瞥了一眼堂上的红木棺,免了礼。
楚缺早早就打点被办好了例礼,全送到了恭阳侯府,礼数周全,做得滴水不漏。
此刻人走茶凉,梁邝也算见识了世态炎凉,人心冷漠,对太子的这点心意已是感激不尽。
没有寒暄,太子殿下向来不喜与人寒暄,在灵堂前停留片刻就打道回府了。
太子出来的晚,眼下刚出恭阳侯府,仰头看了眼天色,见外面都点上灯了,还比往常热闹百倍。
外面街市上的十里灯火,人声嘈杂,与死寂凄凉的恭阳侯府实在是天壤之别。
傅显声音冷冽:“今日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