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前的发生的故事，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叫首阳的小国与其他小国之间的故事。

春风十里，莺啼绿树，正是乍暖还寒初春之时，冬日的寒意未尽数褪去，就像沈博欢这半年来未曾温暖的心。

身死之日，世上再无温润沈如玉，只有薄情寻欢沈公子。

颜舜华寻到他时，他正搂着青楼女子慵懒的卧在软榻上调情，目光迷离，姿容倦怠。颜舜华并未多言，让夏苑驱走青楼女子后，缓缓走到沈博欢身前为他整理衣襟，沈博欢阖上清冷的眸子。

“睡吧。”

颜舜华轻轻说道，为沈博欢掖紧被角。

沈博欢生的极为俊美，眉如远山黛，凤眼狭长，鼻梁挺拔，薄唇永远噙着笑意。颜舜华看着浅眠的沈博欢，冰凉的手轻轻抚着他白玉般的脸庞，她不知道这么做于他而言是救赎还是毁灭。

四年前沈博欢还不是沈博欢，是首阳国沈王府的世子沈如玉，他的父亲是当时首阳陛下的亲弟弟沈晏，母亲是太后亲封的荣国郡主秦淑。沈晏不仅是皇亲国戚，也是荣国将军的女婿，更是为国家出谋划策的军师。军师娶将军之女，在当时是人人传颂的佳话，也是举国欢庆的喜事。

沈如玉从小锦衣玉食，饱读诗书，虽是有儒雅的外表，性子却是极为活泼，人人都知沈王府世子才华无双，聪颖睿智，首阳的姑娘们无不倾心。

彼时尚且年少，十五岁那年沈如玉在皇宫的御花园中遇上卫施染。首阳卫氏男子世世为相，女子代代为后，十三岁的卫施染出落的清纯美丽，不施粉黛，一袭白衣飞舞在花丛中，引得蝴蝶翩翩起飞，好似坠落凡间的仙子。沈如玉未曾见过这般出俗的女子，一眼万年便自此倾心，他上前与卫施染打招呼，对方只是微微颔首，俯身一拜便只留了他一个背影。

自那以后沈博欢日日思夜夜想，对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情根深种。

良辰腊月十六，雪如鹅毛般飘飘洒洒，今日是卫施染十五岁生辰，女子十五而及笄，上门祝贺之人数不胜数。不为其他，只为一睹养在深闺芳名闻名天下的美人。

谁都知道这位美人是首阳未来的国母，沈亲王一家也在应邀之列，沈如玉自是去了的。那日，卫施染一身白衣头上只簪了一朵白玉莲花，盈盈走向厅堂中央，宛如出尘红莲，使得光华旖旎。

“今日是小女子十五岁生辰，诚感各位的到来，此一杯酒算是敬谢大家。”

说完卫施染举起白玉酒樽一饮而尽，宾客纷纷回敬，宴间多数是夸赞相府带客周到，礼遇有加。

“母亲，女儿不胜酒力，先回房休息。”

卫施染对着华服女人轻言，却见华服女人面有不悦之色。

“染儿，再等等吧，太子殿下一会就到了。”

“是，母亲。”

卫施染神色阴郁，恹恹坐下。她生来便要成为帝王妃，她姑姑如此，卫家的嫡长女代代如此，她却不想如此，她不甘于这样的命运。

卫施染的抑郁之色被沈博欢尽收眼底，他此前与卫家并无交集，对沈氏的江山更是不了解，便也不知沈卫联姻的缘故。

席间沈博欢多次向卫施染投去目光，卫施染坐在席上多次感到关切的目光，却不知来自于何。

“太子殿下到——”

宴席间众人纷纷起身行，太子沈如玦威风凌凌，金冠束发，一袭金袍俨然有九五之尊的气概。

“紫瑙香炉一只，金丝鹅绒被一床，红鸾玉屏风一扇，权当是给施染生辰的贺礼。”沈如玦笑意盈盈看着卫施染。

卫施染只觉胸中似有一团浊气，这些艳俗之物她看了甚是无趣，俯身向太子行过礼便径直离去。

卫施染是一朵出尘的莲花，需要有人呵护欣赏，而不是用俗尘的眼光亵玩利用。

太子生母不是当今皇后卫嫣，而是宠妃赵氏之子，赵氏盛宠一时，生下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不久后便被皇后的党羽除去，皇帝哀恸万分当即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皇后为了稳居后位，也为了保全母族荣耀将沈如玦收为养子。沈如玦更是为了拉拢相府势力，日后稳登皇位对卫施染百般讨好。

厅内宾客饮酒对酌热闹非凡，厅外灯影阑珊落雪纷纷。卫施染独自走着，雪落了一肩头，竟是美人红泪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