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杨婶的态度，估计拿多少，她就能抢多少。

四五十岁了，还抢小孩子的东西，真的是……

小丫头虽然乖巧懂事，可这态度也确实有点太软弱了。

先保守观望吧！

见小丫头嘻嘻讪笑的模样，屈闯拍拍裤子，从条石上站起来，笑着对她说道：“咱们洗衣服吧！”

小丫头闻言，一扫小脸上的失落，欢快的说道：“好呀！”

答应是答应了，可小丫头却无论如何都不让屈闯伸手，甚至掐着小腰挡在前面，一幅要生气给你看的可爱模样。

屈闯想了想，揉着她的小脑袋，调笑着说道：“不用我教，你会用吗？我的洗衣粉可是很神奇的，你可别把人家的衣服洗坏了。”

连唬带骗，小丫头小脸儿上满是犹豫，最后极其勉强的同意，然后两人，一人一个大木盆并列在河边，开始揉起来。

虽然泡的时间有点短，可这些衣服多是汗渍，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小丫头捞出灰色粗布脏长衫，只是揉了几下，平时要洗好几分钟，用棒子捶半天的汗渍瞬间就全掉了下去，露出衣服原来的颜色。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嘴儿微张，小脸儿上满是惊讶，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哥，哥，你看，你快看！这么干净，好神奇啊！那是大城市里的东西吗？还有泡泡！呀，你快看，多泡泡！你快看啊！”

她伸着白嫩又粉红的小手，把洗干净的衣服伸到屈闯面前，连连惊呼。

屈闯笑了笑，说道：“快洗吧，洗完回家！”

“好呀！”小丫头立即欢快的在木盆里揉搓起来。

相比于用木棒捶，洗衣粉真的是神迹一样的东西，平时要洗三个小时的衣服，两人低着头，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洗完了。

在双眼发红的杨婶鸡蛋挑骨头的一件件检查后，两人从满褶子脸不愿意的杨婶手里领了五个铜板，并排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河边只剩下杨婶一个人，还有基本没怎么少的两大盆脏衣服。

拿着脏衣服，手伸到冰冷的河水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骨头都疼，可看着旁边这两大盆脏衣服，这才刚刚开始！

“这个小贱人，有好东西也不知道给老娘，老娘白帮衬你这么多年，你个小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

满脸褶子不断抖动，咬牙切齿的杨婶一边狠狠砸着面前的脏衣服，一边恶狠狠的骂着。

“呦，这不是杨家嫂子吗！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您了？骂的这么凶！”

来人是个罗锅，驼背加一脸麻子，在加不怎么打理的胡子和长发，都快要粘成团了，这模样，让人看一眼就想躲出老远。

他叫吴老六，平时游手好闲，不工作，家就他一个人，光棍一样，半夜却经常能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不知道谁传的，说吴老六勾结土匪，专门做掠人的买卖。

若是以前，杨婶肯定不搭理他，甚至扔两个白眼，冷嘲热讽的骂两句。

可一想到刚刚那小贱人和那小白脸亲亲蜜蜜，明显有奸情，最后还趾高气扬从她这里拿钱转身就走的模样，她就恨的牙痒，她眼珠一转，热情的笑着对吴老六说道：“呦，老六啊，没事了？”

……

“叮叮叮……”

小丫头将五个铜板，一个一个的拿出来，对着太阳看，然后用袖子擦了又擦，再对着太阳看，5，6岁的小女孩儿，那可爱的小脸上，甜甜的笑像绽放的花儿一样，一直没停过。

走在旁边的屈闯看得好笑。

这铜板外圆内方，浮雕着繁杂花纹，还有一层包浆，很好看，手感温润，撞在一起的声音也挺好听，可也不用这样吧，不就是两个馒头的钱嘛，看那小丫头，眼睛都快变成铜板模样了。

“行了，不就是五个铜板吗，用得着这么开心嘛！”屈闯双手抓着小丫头头顶的两个小包子，贴在她后边，一边揉一边调笑着说道。

“哥，这是我赚过最快的钱了，你那叫洗衣粉的东西真的是太神奇，大城市里都是那种东西吗？”小丫头仰着肉嘟嘟的小脸，说不出的可爱，包子被屈闯抓散了也不生气，反而晃着小脑袋，把头发晃下来，笑的更甜更开心了。

“嗯……大概吧，我不记得了。”屈闯一边笑着敷衍，一边把她散开的头发扎成双马尾。

果然，晃动的双马尾和小萝莉才是绝配！

乖巧的站着，任凭屈闯在她脑袋上折腾，小丫头大眼睛一闪一闪，充满了向往的说道：“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去大城市，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屈闯笑笑，没说话。

大城市……

“对了，哥，现在时间还早，这钱你不要，我也没事，要不，咱俩去抓鱼吧！”小丫头小心翼翼的从脖子上拽出红色小旧布包，把五枚铜板放进去，再把小包贴着胸口放好，这才仰着肉嘟嘟的小脸儿，提议到。

“怎么抓？”

他对抓鱼没啥兴致，何况河水还那么凉。

“租渔具啊！”

钓鱼？撒网？挂排钩？

“你不是说这是咱俩一起赚的钱，要保留一辈子的吗？”抓着小丫头往后仰头而垂下的双马尾，他笑着问道。

“哥，你是不是在小看我？我也是有钱人呢，租个渔具还是没问题的，如果能抓到鱼的话，又可以给你补补身子，吃不了的还能卖钱！”一说到钱，小丫头的眼睛立即又变成铜板模样。

“行啊，那咱肘咋！”

“肘咋肘咋！”

小丫头就像花丛中的小青蛙，一路蹦蹦跳跳的把屈闯拽到村子中央的一户人家中。

“陆阿公，我来租渔具啦！”小丫头一推开院门就大声喊道。

躺在躺椅上的老头眼皮都没抬，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冷漠说道：“自己拿！”

小丫头也不在意老头那冷冰冰的态度，直接欢快的跑到一边的架子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最后抱着个竹筒跑到老头旁边，放下五十个铜板，拉着屈闯跑出院子。

“这个……怎么抓鱼？”看着那竹筒，比胳膊粗一圈，一米多长，两头封死，没什么特别的。

“你不知道？没事，交给我，抓鱼，我可是行家！”小丫头小脸一仰，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

“好啊“屈闯宠溺的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换来小丫头一阵咯咯咯的娇笑。

两人出了村，向山里走去。

“对了，你的家人呢？”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走在落叶林里，屈闯好奇之下，还是没忍住向旁边蹦蹦跳跳的小雨问道。

“都没了，就剩我一个。”

果然！

“他们……怎么走的？”

小雨才７岁，她父母应该不是正常死亡的。

说到这个，小丫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她犹豫了下，这才低着小脑袋，有些失落的说道：“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爸伤心过度，开始酗酒，第二年意外坠河也死了，旁边的张爷爷看我可怜，他们的孩子又离开这里了，家里没人，老两口就把我领养过去，结果，第三年，张奶奶就因为心病死了，第四年，张爷爷也死了，那之后我就一直一个人。”

说完，小丫头就抬着小脑袋，怯懦的偷看着屈闯。

嗯？

一年死一个？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体质吧！自己会不会也在死亡名单上？

难怪村里的人都不待见她。

就在屈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小丫头微仰的小脑袋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隐隐透着一丝失落，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小雨只是个小孩子，她也不想一年死一个人。

就算年龄小，身边的人不断死去，她也是会伤心的。

所以四岁的她和会独自生活，可柴米油盐之类的生活花销对四岁的她来说，简直和噩梦一样，她还要顶着村民的流言蜚语，承受他们的排挤，任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么多年的孤苦，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和她聊天的人，她很开心。

她应该是猜到屈闯听后，会被吓走，可她不想骗这个捡来的，有些温柔又很神奇的大哥哥，最终，她还是把实话都讲了出来。

她现在仰着小脑袋，看着屈闯，大概就是在等这个大哥哥找借口离开，然后……一切恢复成原样，她将再次回到那个孤苦，无助，白天晚上，无论何时都只能裹紧被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时候。

看着小丫头越来越暗淡的眼睛，屈闯笑了笑，一把将小丫头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娇小身体的柔软，他揉着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这么多年，撑的很辛苦吧！”

被抱在温暖的怀里，小丫头怔了一下，片刻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过这样充满关心的话。

被村民排挤，茫然，孤苦无助，不知道为什么而支撑，小丫头那弱小的娇躯里，压抑了好几年的委屈和倔强终于在这一瞬间宣泄开来，哭声撕心裂肺，震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