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个茶馆,茶馆的老板见顾三娘衣着华丽,把她们引到二楼视线不错的雅间,而且还叮嘱小二多留意留意,免得贵人不开心。
小二给两人上了一壶热茶和一盘精致糕点,打了个千退出去。
“怎么了?”谢江月坐到顾三娘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进门的时候顾三娘还能保持贵族女子的礼仪和教养,等到小二退出关上了门,她的眼睛起了一层雾。她抬头望了望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把眼眶里的泪水又重新咽了回去,转脸笑道:“我要进宫了。”
听到这话谢江月僵在那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跟她同岁的女子。
“可是你们家不是不送女儿进宫吗?”谢江月缓了缓神,轻声问道。
顾三娘拉住她的手,轻轻的靠在她身上,“皇后表姐两年前进了宫,到现在无所出,于是家族里决定再选一个女子进宫说是侍奉皇后,其实是侍奉天家。你也知道天家子嗣单薄,即位十几年来只有两个女儿,现在不止皇后想让后宫充裕,就连大臣们也上奏天家目前只有一后两个美人实在有些少了。”
谢江月有些生气,既然想让后宫充裕,直接选秀就好了,给那些想上青云之人一个机会,为何偏偏把无欲求之人困在宫里。
“天家为何不选秀?”
顾三娘摇了摇头,“好像是因为韩国夫人吧。从哪后天家的女人都是从各大臣和豪门世家里选的,就算是布衣丞相之女汪美人也是因为服侍陛下多年后才飞上枝头。”
韩国夫人出身蜀地富商,因艳绝蜀地而和中书令萧丞的女儿萧氏一并送到天家面前,让天家选其中一人为皇后。天家为韩国夫人容貌所倾倒,本欲把她选为皇后。可是太后却嫌韩国夫人出身下九流,上不了台面,就定了萧氏为皇后。
后来韩国夫人嫁给桓王,过了五年后桓王病逝。韩国夫人时常出入宫中,那个时候太后见天家羽翼渐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韩国夫人十分受宠,不久后就生了皇长子,她也愈发嚣张,经常跟皇后作对。后来大臣们连续上奏说韩国夫人毫无礼仪风范,又说韩国夫人本就是桓王的亡妻,天家这样做实在有违人伦。
后来皇长子夭折,韩国夫人悲痛欲绝,不久后也香消玉损,一直到她死后天家都没有给她一个正式名分。
韩国夫人死的时候天家二十五岁,太后病逝,天家手握大权,宅心仁厚而又杀伐果决,再也没有少年情愫,对后宫之人要求也甚严,像韩国夫人张美人那种再也入不了天家的眼。
“那薛公子怎么办?”谢江月无奈问道。
正如谢江月跟孟无戎私定终身,顾三娘对太学院的薛青是芳心暗许。谢江月见过一次薛青,羽扇纶巾,翩翩白净书生。
提到薛青,顾三娘眼泪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得知自己入宫时,我特别庆幸自己不如你胆子大,没跟薛公子说破,我也就远远的望他一眼就满足了。我希望他高中状元,子孙满堂。”
“那为何不是你两个嫡出姐姐入宫呢?万一你获得盛宠,大娘子不嫉妒吗?”谢江月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找个话头让她把郁结在心的话说出来,虽于事无补,可也多少能让她宽慰些。
顾三娘道:“大娘子可不舍得把两个女儿送入深宫,那种地方去了就出不来,孩子还是在自己跟前好,还能时时看到。况且这些年来大娘子待我们母女虽冷淡,但是从未短缺过我们什么,也甚少给母亲脸色看。大娘子先是求了母亲又找了爹爹,爹爹便让我两个月后入宫侍奉皇后。”
不知想到什么,顾三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继续道:“今日我上城墙,其实就是为了看天家。我看到天家意气风发的跟众将说‘载戢干戈,威加海内,弓矢藏兮’。我听爹爹说天家为人宽厚仁和,今日看到天家长得儒雅文气,出口却是万钧有力,集结了薛青的文气和孟无戎的英姿勃发。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儿郎,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成为良人。”
谢江月认同的点点头,她虽未得见天颜,可回来的路上却听到有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小声议论着天家。天家的贵气逼人,翩翩风度,给了她们无限的情怀和憧憬,伴随着她们如梦。
谢江月和顾三娘拜别后回到家中,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门上的锁已经打开,看来母亲已经知道她翻墙出去了。她在门外来回转了好几圈,不敢进来。这是她第一次公然违背母亲翻墙出去,她得想一个好点的借口降降母亲的火气。
可她也不后悔,不后悔送别孟无戎,当她见到他身披玄色铠甲,英姿飒爽。她就知道将来孟无戎以及他的大军肯定如火神下凡,烧尽天下魑魅魍魉,封狼居胥。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借口,心一横推门进去,管她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可她推门的时候却推不开,像是有什么挡着。她心里暗暗叫苦,不会母亲不让她回家吧。她使了使劲,终于推开一个拳头大的缝隙,她看到有一条腿挡在门口。
她认出那是母亲的腿,她赶紧再推开一点,侧身进来。她看到母亲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嘴角似有血迹。她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轻轻把手指放到母亲的颈动脉上,感受到母亲脉搏微弱的跳动,她才稍稍松口气。
谢江月让卫氏在地上平躺,又将她的脖子边上的衣服稍微扯开,然后在她胸口做按压。她一边按压一边大声喊叫着母亲,惊动了隔壁的邻居。她哭着跟邻居说‘快去帮忙请大夫’。
邻居见状赶紧撒腿就跑,留下自己的婆娘帮谢江月。也不知道按压了多少下,卫氏渐渐苏醒过来,她极力睁开双眼,用及其虚弱的声音说‘水’。
两人看到卫氏喝完水后比刚才好了一些,两人便合力把卫氏抬到了床上。
谢江月想给母亲施个针灸,可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根本不听使唤。邻居把她的针灸箱盖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保持镇定。
卫氏却看着女儿笑着,她用虚弱的语气道:“多谢王婆了,待我好了就登门拜谢。”
“别说这些话了,邻里邻居的,这算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