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孝忠眼神一瞥周乐,发现周乐正憋的一脸通红,仍然拔不出被那年轻人踩在脚下的长枪,姚孝忠立时明白了自己二人恐怕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是对方不肯下重手罢了。
姚孝忠脸色微微难看,他与周乐二人现在已经是有些骑虎难下,不知该不该继续将那木公子强行带走了。
“姚捕头住手,郁兄也请停手!”木齐眼见这般下去,唯恐这三人打出肝火,依三人交手来看,恐怕等这位郁兄手里长剑出鞘,事情就不好收场了,他连忙出口喊停。
郁鸣风三人闻言各自互望一眼,三人心里都清楚再打下去,事情怕是要脱出控制之外。
郁鸣风怕和这些捕风关系处的太僵,日后难免不便,姚孝忠周乐二人则怕再打下去激怒了这武功高强的神秘青年,对方长剑不出鞘已经给足了他们机会。
姚孝忠率先缓缓后退一步,郁鸣风见状也将握剑的手慢慢垂下来,紧接着他将脚从周乐长枪上抬起,使得周乐缓缓抽回长枪。
三人旋即都退开数步,木齐走到郁鸣风身畔对郁鸣风道:“多谢郁兄助我,不过两位捕头也是职责所在,心忧我的安危才这般出手,请郁兄不要记恼了他们。”
木齐心思聪敏,他从撤出三人交手区域时,立刻就想明白了姚孝忠二人动手的原因,毕竟这两人也是朝廷之人做份内之事,他怕郁鸣风因此而对这两个捕风记恨在心,故而先对郁鸣风请求一句。
郁鸣风自然明白,他一介江湖人也不愿得罪捕风,于是他顺话下坡微微一笑道:“木兄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呢,我出手只是因为答应了木兄你要护你周全,再说两位捕头武功高强我也难挡的很,还要多谢木兄使我三人停手啊。”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在场谁没看出来他一直稳压两位捕头一头,而且显得游刃有余。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姚孝忠木齐三人也就都听出了他话里息事宁人给捕风面子的态度。
木齐心中一喜,这位郁兄为人处事还是十分老练的,他也不再挑郁鸣风话里的毛病转身又对姚孝忠、周乐二人道:
“劳累两位捕头辛苦,木齐深表歉意,两位好意我十分感激,不过我有要事没有做完,还不能跟几位捕头回去,还请见谅,这位郁兄对我绝无歹意,我二人这番回来也只是路过暂住一宿,稍后我二人自会离开此地一路前往容州,请两位捕头放心,今日之情,木齐铭记在心。”
木齐这话说的十分谦逊,姚孝忠听得脸色缓和不少,他身边周乐其实只负责动手,其他事情其实都是姚孝忠一人负责。
姚孝忠自动无视了郁鸣风示来的好意,马屁没有这么拍的,他自家人知自家事,没在这里自取其辱,他神色渐渐恢复正常。
略一思量姚孝忠苦笑道:“既然木公子自有决断,我等当然没有意见,只是公子安危……”
“姚捕头放心,我定然能护的木兄安全。”浑然不知马屁拍歪了的郁鸣风突然插嘴。
姚孝忠:“……”
姚孝忠一瞪眼决定不理会这青年的话,不过对方既然说了,以对方的武功自然能护的了木齐安危,他用目光瞥了一眼周乐,却发现周乐眼观鼻,鼻观心,思绪好像压根不在这里。
指望不上周乐动脑,轻叹一声姚孝忠道:“请木公子多加小心,属下等告退。”他说完转身就走,周乐和一群捕风哗啦转身紧紧跟上。
客栈老板装了个不认识姚孝忠一行,回了柜台算账,姚孝忠一出客栈门,身边周乐俯下身子低声问道:“老姚,你觉得这人武功……”
姚孝忠走了两步,脑中细细回想一下三人交手过程,摇摇头轻声道:“怕是已经到了一流之列……”
周乐点点头,他的猜测也是如此。
郁鸣风伸着脑袋瞅见姚孝忠几人走远了才咂舌自语道:“这姚捕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我还不够给他们面子吗?”他猛地回过头,鼻子却差点撞到同样注视姚孝忠一行远去的木齐脸上。
木齐瞳孔瞬间放大,俏脸一红赶紧缩回了脖子转身道:“哪有郁兄你那般给人面子的,谁看不出姚捕头二人压根不是你对手,你偏要说他二人武功高强,要我是他们,我也不想理你,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郁鸣风压根没注意木齐的小动作,他闻言嘿嘿一笑:“情急之下,嘴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不过这位姚捕头那套掌法当真是奇妙的很,令我大开眼界。”
木齐嗯了一声,再回过身来已经恢复正常,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他冲楼下客栈老板喊道:“老板,快些上一桌饭菜,再去给我和上次一般备些吃食饮水,我二人带回还要上路……”
“好勒,公子你稍等。”
客栈老板应答一声,郁鸣风也装作什么不知道没有对木齐拆穿客栈老板的身份。
很快饭菜上齐,两人动筷开吃,吃过木齐接过客栈老板备齐的行囊,两人出了客栈大门却发现早有一人在门口等着二人。
却是那捕风刘勇,他牵着两匹骏马等候在客站门口,也没有去看郁鸣风玩味的笑脸,刘勇对木齐道:“木公子,捕头大人叫我送马给二位,此去容州路途遥远……”
“这姚捕头正是想的齐全,郁兄我们便一人一匹,骑马前往如何。”木齐惊喜的打断了刘勇的话。
“哈哈,正是。”郁鸣风也笑道,青牛山下有人家牧马,他是识得好坏的,看得出这两匹马都是上好的骏马。
两人翻身上马,一扯马头前后向着镇口而去,留下原地的刘勇悻悻嘟囔一声,转身进了客栈……
两人结伴一走就走了半月,这半月里郁鸣风发现了木齐有几个怪毛病,晚上休息时一定要找个城镇,从不在荒郊野外留宿。
并且每到一个城镇,木齐都要买一身新衣服穿,身上的衣服从来不穿超过三天,简直奇怪的很。
郁鸣风一路暗自咂舌诽谤不已,却也不好直说,毕竟他这一路来吃喝住宿都是木齐在结账。
而此时的木齐则是新换了一身宝蓝服饰,看起来凭空增添几分英色,郁鸣风则还是一身青麻素衣的老样子,他带的几套衣服都是一个颜色样式,怎么换都一样。
当下两人姿态略显风尘仆仆,他二人今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出发,到现在以近午时,一路纵马疾驰,两人虽然还尚可坚持,但坐下马儿却开始显现疲态。
木齐拭袖擦去额间汗珠向郁鸣风建议道:“郁兄此刻日头正是炙热,我两人赶了一上午,人马都有些疲乏,不如前方寻找一处阴凉所在,躲一躲日头”
郁鸣风抿了抿干燥的嘴皮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木兄你看此处广阔开朗,没有一点遮蔽的地方,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
他说完又有些疑惑道:“如木兄所说此地乃是连通崖州,漳州等四州的大道,想来应该常年行人众多,怎么路边反而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看起来如此荒凉。”
木齐闻言略一笑道:“郁兄你远在深山有所不知,这条路上的确是常年行人甚多,只不过过往商人行人一多,路上的强盗山贼也就多了起来,为了避免被盗匪埋伏,这路上原本即便有树木也都被人砍光了。”
“原来如此。”郁鸣风恍然点点头,胯下骏马奔腾不停,他身子也随着上上下下晃动。
另一边木齐驱马和郁鸣风并排奔驰,靠的近了他接着道:“郁兄接下来的路不同于我等之前行走的偏僻,一路上怕是太平不了,到时候还往郁兄多多照料一下。”
郁鸣风当木齐说得捕风一事,他道:“木兄说的可是沿途捕风?木兄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定然会将你平安送到陇元帅府上。”
实际上这半月来他们一路上又碰到了两伙捕风,都让他给挡了回去。
“不是捕风。”木齐摇头道:“是土匪,我二人接下来一个月都将在这条大道上前行,我听人说过,这条路上百十里大大小小的土匪山贼多不胜数。多是些杀人夺财的亡命之徒。”
“哈,我道是什么事。”郁鸣风爽朗一笑:“木兄放心,沿途宵小都交给我。”
“如此甚好。”木齐顿时安心道。他这一路来见郁鸣风与几波捕风捕头交手都是轻松自在,心中也对郁鸣风的实力颇为信赖。
他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位神秘的郁兄武功怕是已经达到一流高手的水准,如此一想他有些震惊之余也放心不少。
两人驱马拐过一个大弯,顿时一喜,只见前方三四百米出现一座大大的凉棚,凉棚后面竖着一杆挂着茶字的大旗。
这里赫然是一处茶棚,茶棚外少见的栽了几行柳树,点点新绿自柳树上垂下,几匹马儿随意的栓在树上。
郁鸣风二人立即驾马向着茶棚而来,走的近了才看清这茶棚搭的倒一点也不小,四面敞开,里面坐了七八桌人,靠左边四桌的一波人统一橘黄着装,见他们靠近纷纷用警戒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是伙走镖的,一眼就瞅见这些人脚下几个大红木箱子的郁鸣风心里暗道一句。
绕到柳树旁两人翻身下马,木齐看了一眼茶棚背后轻笑一声:“怎么还有人骑了骡子赶路。”
郁鸣风循声望去,果然茶棚后一口水井旁立着一头大青骡子正打着响鼻,骡子旁还有一老一少像是祖孙二人的人正用水瓢给一口水囊加水。
见到郁鸣风二人看过来,那少年瞪着好奇的大眼也同样扫视着郁鸣风二人,老者翘着下巴的一撮山羊胡咧嘴轻笑着,脚下却不动声色的将那少年遮在身后。
“那有什么可好奇的,我还见过人骑驴子赶路的呢。”郁鸣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将缰绳随意的绕柳树缠了缠。
木齐饶有兴趣的把手中的缰绳胡乱搭在郁鸣风缰绳上问道:“当真?那驴子也能驼住人?”
“怎会驼不住……”郁鸣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蹙眉道:“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木齐反应慢了一拍还当郁鸣风说的驴驼人不对。
“太静了。”郁鸣风环顾四周奇怪道:“木兄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太静了吗?”
“静?”木齐终于察觉过来,他左右看了一眼茶棚内外,果然不管是茶棚里的镖局一伙人,还是其他几桌人亦或那水井旁的祖孙二人居然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这果然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