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停止聊天开始工作。一直到快十一点，刘祎峰才从代码中抬起头来。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发现旁边的黎笑笑正昏昏欲睡，不时就会猛一点头，通俗一点说就是已经开始“钓鱼”了，但还在勉强支持着看文档。看来是感冒药的作用，刘祎峰心想。

“你中午吃什么？”刘祎峰故意向黎笑笑问道，想让她提提神。

黎笑笑一下子惊醒，稳了稳神，才回答道：“再说吧，没什么胃口。”

刘祎峰随着黎笑笑的目光看过去，发觉她在盯着早上剩下的那个包子。

“这可不行。”刘祎峰说。“都凉了，再说你生病，更要好好吃饭。”

“就是就是。”李一琼说着，又过来摸了摸黎笑笑的额头。“还是发烧。我给你带点啥回来？”

黎笑笑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我叫一份粥吧。”

“要我帮你叫吗？”刘祎峰问道。

“不至于啦。”黎笑笑笑着说，然后开始操作手机。

刘祎峰也用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说了这么几句话，黎笑笑果然精神了不少。三人各自继续工作，没多久，刘祎峰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好，就放在一楼吧。”刘祎峰说完，挂断了电话。

公司规定，外卖是不能送上楼的，统一都放在一楼，然后大家再各自来取。平时，刘祎峰会在外卖送达的第一时间下来，借着这个机会在外面走一走，活动一下身体，呼吸一点空调房间之外的空气，然后再取了外卖上楼吃饭。不过今天他没有急着下去取，而是继续写着代码。

没过多久，黎笑笑的外卖也送到了。不出所料，黎笑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就走，完全没有求助的意思。刘祎峰暗自叹了口气，抢了几步把她拦住。

“我帮你带上来吧。”刘祎峰对黎笑笑说。“你别动了。”

黎笑笑犹豫着，目光有些躲闪：“这……”

“反正我也得下去拿我自己的。”刘祎峰补充道。“哪家店？”

“……好吧，谢谢。”黎笑笑不再推脱，告诉了刘祎峰店名，回到座位上。

刘祎峰下了楼，在十几份外卖中很快找到了两份外卖，一手一个回到楼上。李一琼大概已经出去吃饭了，黎笑笑也不在位置上。刘祎峰把她的外卖放在她桌上，然后打开自己的外卖，边吃边四下张望。

不一会儿，黎笑笑回来了。

“谢谢。”黎笑笑一边说，一边涂着洗手液。

“不用客气，快趁热吃吧。”刘祎峰说。

黎笑笑明显没有胃口，喝粥和早上吃包子类似，吞咽得很勉强。刘祎峰偷眼看着她，觉得自己吃得也不香了——不过他叫的这家外卖本来也不对胃口，会点这一家，纯粹只是因为送得快而已。

刘祎峰把饭菜囫囵吞完，黎笑笑的粥只下去了薄薄一层，搭配的馒头更是动都没动。刘祎峰把一次性的饭盒和餐具塞进送来时的袋子里，看黎笑笑一时还吃不完，就站起身去扔饭盒。

因为叫外卖的人多，盒子又都比较大，所以公司禁止把饭盒扔在工位旁边的垃圾箱，要求大家统一送到楼道里指定的大垃圾桶里。刘祎峰扔掉饭盒，还没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一个女声说道：“大叔？好久不见！”

不用回头，刘祎峰也知道是谁，因为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大叔”。说话的人叫陶娅楠，大家一般都叫她“桃子”。她是某所大学中文系在读的学生——具体哪所大学，刘祎峰不记得了——现在在公司里文本组做实习生。刘祎峰之前还没进入VIP项目组时，因为工作的关系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小姑娘的名字虽然雅致，但本人却是个有点疯的丫头，活泼开朗，心直口快，人缘很好。她第一次见到刘祎峰就叫他“大叔”，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尽管刘祎峰抗议了几次，但是无济于事，她这个称呼就定下来了。

“是你呀，好久没看到你了。”刘祎峰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是呀是呀，我前段时间开学事情多，才回来不到两个礼拜。”

两人聊着天，陶娅楠走上前把手里的饭盒扔掉，然后和刘祎峰并肩往回走。

“你怎么到这一层来了？”陶娅楠问道。

“项目组集中办公，在培训室那里。”刘祎峰回答道。

“哎？”陶娅楠惊讶地停下了脚步。“你是那个‘VIP项目’组里的？”

“对呀，怎么了？”刘祎峰也站住了，转身和她面对面反问道。

陶娅楠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这个项目要被取消了。”

“啊？谁说的？”这次轮到刘祎峰吃了一惊。

“我听在测试组实习的师兄说的。”陶娅楠说。“他说你们那个项目测试情况不好，根本通不过，所以可能很快就取消了。”

“没听说，不太可能。”刘祎峰虽然否定，但是已经满腹狐疑。

“是嘛，那就好……对了大叔，我要学编程的话，怎么开始比较好？”陶娅楠突然换了个话题。

“哦……”刘祎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想起来学这个？”

“毕竟在IT相关的公司里嘛，就想着学学。”

刘祎峰想了想，又问道：“你是有什么想用的地方吗？有目的的话，学起来也有针对性。”

“嗯……我是想用在毕业项目里面。”陶娅楠说。“我学的是中文嘛，本来写写论文就行，不过我想搞点和现在流行的那个‘自然语言处理’，叫N什么……”

“哦，是NLP啊。”

“对对对，就是这个。”陶娅楠说。“我想往这个方向写论文。”

“你不是本科吗？要求没那么高吧，做这个是不是有点深？”

“其实还有别的想法啦。”陶娅楠嘿嘿一笑。“我想借着这个看能不能毕业以后找个这方面的工作。中文专业找工作嘛……赚钱没有IT多呀……”

“你倒挺有想法的。”刘祎峰也笑了。“挺好，最近IT正火，NLP也正流行，挺好。”

“还行吧，一点小心思。”陶娅楠微微有点脸红。

“那这样的话，我推荐你学Python。”刘祎峰说。“这个是现在用来处理文本最流行的，NLP的框架用这个的也很多。你先看上一两本基础书，学学语法什么的，然后再找框架相关的书和资料学一学。我想你的主要方向，还是得和中文相关吧？那暂时只要会用框架就可以了，不用管原理。如果后面你有兴趣，或者做得深了，可以再从字典训练入手……”

“停！停！”陶娅楠笑着打断了他，说道：“大叔，麻烦你把刚才那堆话重新说一遍？我差不多一个字都没记住！”

刘祎峰也被她逗乐了，说：“回头我发给你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你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提醒我一下，我怕我会忘记，最近事情太多了。”

“OK，谢谢啦。”陶娅楠说。“中间有问题的话，可以问你吗？”

“可以啊！”刘祎峰答应着，一转念又补充道：“不过事先说好，这方面我也不熟悉。你的问题要是简单的语法之类的，我还有办法，太深了我可不会。”

“那就足够啦，谢谢大叔。”陶娅楠坏笑着说：“大叔你真是个好人，给你发张好人卡吧。”

“你这死丫头……”刘祎峰笑骂道。

陶娅楠哈哈一笑，转身走掉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走起路来有点蹦蹦跳跳的。

刘祎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NLP倒是个挺有意思的方向，可惜最近太忙，要不研究研究也挺好。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的框架和技术……

刘祎峰一边想，一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