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祎峰看了一眼电脑，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在电脑上操作起来。黎笑笑本想看一会儿手机，但是低头就会更加头晕，又没事可做，也回头看自己电脑上的工作文档。

没过几分钟，刘祎峰打了个呵欠，然后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又转头问黎笑笑：“你不睡一会儿吗？”

“再过一会儿。”黎笑笑回答着，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走路还是有些不稳，膝盖发软用不上力气，不过去洗手间毕竟也得“亲自”去，不能别人代劳——黎笑笑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想法，然后才想到，这又是刘祎峰不知道什么时候讲的冷笑话之一。

等她回来时，李一琼已经在座位上了。看到黎笑笑回来，李一琼站起身半扶着黎笑笑坐下，又摸了摸黎笑笑的额头，说：“这热度好像退了一点。”

“嗯，没事儿了。药还是有效的。”黎笑笑说。

“更何况还吃多了。”刘祎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啥？”李一琼反问道。

刘祎峰就把黎笑笑理解错了“顿服”的意思导致服药过量的事讲了一遍。

李一琼笑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在你年轻，问题不大，多喝水就好了。我帮你……”

“别，别，别，饶了我吧。”黎笑笑说。“我已经灌得到嗓子眼了。”

“刚刚喝了不少了。”刘祎峰替黎笑笑解围道。

“那好吧。”李一琼说着，一拍手，说：“对了，我刚给你买了降温贴，让你们一折腾差点忘记了。”

“这……太麻烦了……”黎笑笑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这算啥。”李一琼从包里抽出降温贴，又站到黎笑笑身边。

“我自己来就好……”

李一琼根本不理黎笑笑的反对，直接把降温贴撕开，又伸手摸摸黎笑笑的额头，抽了一张纸巾在黎笑笑头上擦了擦，然后把降温贴贴好，手法一气呵成，十分熟练。黎笑笑感觉自己好像被李一琼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了

“谢谢……多少钱？”黎笑笑问着，把手伸向自己的包。

“不着急，等你好了的吧。”李一琼把她的手按住，自己又回到椅子上坐着。“睡一会儿吧？”

“好。”黎笑笑觉得这时胃也没那么涨了，就顺势趴在了桌子上。

“等一下，我都忘了。”刘祎峰说着，从桌子下面拉出折叠床。

黎笑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

刘祎峰和李一琼一样，也是充耳不闻，手忙脚乱地把床在办公桌边支起来，对黎笑笑说：“来吧，躺一会儿，能舒服一点。这床今天刚到，还没用过呢，不脏。”

他的后面两句话又开始恶作剧了。

“不是那回事。”黎笑笑说。“真的不用……”

“你去躺一会儿吧。”李一琼也劝道。“马上你就要犯困了，下午还得上班，你别挺不住。”

两人轮番劝了半天，黎笑笑没办法，也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和他们争来争去就更累了，只好接受了刘祎峰的建议，坐在床边准备躺下。

“哦，再等一下。”刘祎峰说着，把自己的大衣拿过来，外面朝下铺在床上，又对黎笑笑说：“可以了——你把大衣脱了盖着吧，这么穿着不舒服。”

黎笑笑实在也没体力再争辩，乖乖地把大衣脱掉，又把围巾解掉。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一解开这些拘束，黎笑笑着实松了口气。刘祎峰接过黎笑笑的围巾，叠了几折，铺在几本书上，给黎笑笑当枕头，才让黎笑笑躺下。

李一琼想过来扶，黎笑笑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儿”，才自己脱鞋躺下。床比较窄，好在黎笑笑很苗条，才勉强侧着躺下蜷缩成一团。她睡觉总是这个姿势，侧卧，低头，含胸，双腿弯曲，膝盖靠近胸口。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黎笑笑自己也清楚。

“这么睡？”刘祎峰拿着黎笑笑的大衣问道。“这能睡着吗？”

“不这样我睡不着。”黎笑笑说。

刘祎峰也不再勉强，把大衣盖在黎笑笑身上，还帮她把左右两侧压好。

这时一放松下来，黎笑笑才觉察出自己已经很疲劳了，混身的关节都隐隐作痛。她一时没什么睡意，不过看到刘祎峰和李一琼两人一直盯着自己，只好笑了笑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黎笑笑听到椅子的响声，微微睁眼一看，李一琼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向刘祎峰招手。刘祎峰也凑了过去，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黎笑笑这时已经有些困意，也懒得理他们，只是在心里想，平时这两人早就睡着了，今天因为自己都没有休息好，这会儿还在干嘛呢……

“别！琼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刘祎峰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黎笑笑本来迷迷糊糊，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清醒，不过身上懒洋洋的，于是就没有睁眼，也没动。

她也有些好奇两人在说什么。她有一种感觉，他们在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李一琼说。

除了刚才刘祎峰大概是吃惊，说话声音高了点，其它时候两人都压低了声音。不过因为离得很近，黎笑笑又注意上了，所以还是能听得到。

“我说得不对吗？”李一琼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刘祎峰没说话。

“不能否认吧。”李一琼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洋洋的感觉：“要不你怎么对她那么好。”

黎笑笑知道是在说自己，更不敢睁开眼睛，只是默默地听着，努力让呼吸平缓。

过了好一会儿，刘祎峰才开口：“其实……我挺佩服她的。”

“佩服？”李一琼问道。

黎笑笑也有些奇怪。难道说的不是我吗？

“……你想，她一个小姑娘，刚毕业，就自己一个人来上海，挺不容易的。”

“……算是吧，”李一琼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上海的有多少人都是这样的，不稀奇。”

黎笑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再说自己来上海也是无可奈何，并不是自己的选择，谈不上什么值得佩服的事。

“倒也是。”刘祎峰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你看，她长得这么漂亮……”

黎笑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些自信的，不过听到刘祎峰这么说，还是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

刘祎峰还在说：“……其实说实话，找个条件好点的男朋友，自己随便找个轻松点的工作，比现在不是强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明明可以靠脸……’”

黎笑笑这一下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己在他眼中是这种形象吗？她想反驳，可是又想到自己在装睡偷听，略一犹豫的时候，李一琼把他的话打断了。

“别扯蛋，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真就因为这个佩服她？”

“……不是。开玩笑的。”

黎笑笑的火气稍微平息了一点，想了想，干脆就装睡到底，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那你佩服她啥？”李一琼追问道。

“……她工作能力很好，又那么拼命，性格还很好……”

黎笑笑差点笑了出来。自己性格好？

“你可拉倒吧。”李一琼打断了他的话。“有一说一啊，小姑娘人是不错，但要说性格好，那可说不上。你这是‘那啥’眼里出‘那啥’吧。”

过了一会儿，刘祎峰才说道：“怎么说呢……她的性格，嗯……大概可以用‘刚烈’来形容？”

“你三国杀玩多了……不过还真差不多。”李一琼说。

“我看她和别人吵架那几次，就觉得特别佩服，特别羡慕。因为我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刘祎峰说。

“你也不差啦。”李一琼说。“上次你骂韩天勤，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你们两个现在几乎是公认的两大‘打手’了。”

这算什么鬼称号！黎笑笑在心里报怨着。

“这是哪儿说的？”刘祎峰也很意外。“算啦，先不说那个。那次吵架你觉得不差，毕竟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天呢。”

就那还得准备好几天？黎笑笑在心里吐槽。

“吵架还有事先准备的？”李一琼笑着说。“第一次听说。”

“那可不。”刘祎峰说，声音里还带了点自豪感：“也多亏我有准备，所以才能‘正常发挥’。”

李一琼笑了起来。黎笑笑很辛苦地忍住笑，没有动。

“跑题了，跑题了。”李一琼笑完又说道：“说的是她的事，不是你。”

“……我觉得她一定能做得很好。”刘祎峰说。

“工作？”

“各方面吧。”刘祎峰说。“说得夸张一点，我觉得她是个能做成大事的人。”

“……你这是在评价一个女生吗？”李一琼愣了一会儿才说。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么想的呀。”刘祎峰说。“所以我就想帮她，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这是拜大哥呢？”李一琼问道。

“……你这么说倒是也行。”过了一会儿，刘祎峰说。

“所以你才对她那么好吗？”

“不然呢。”

“就因为这个？没别的了？你说真的？”李一琼追问道。

刘祎峰没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黎笑笑本来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听到他这一声哀伤的叹息，不由得一慌，仿佛内心最柔软的的地方，被初春的风轻轻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