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郑珮琪对比着两封邮件，一边看一边思索着。

两封邮件都是黎笑笑发出来的，都抄送给了郑珮琪。一封是最近一次的VIP项目周会记录，发送给项目组全员；另一封是她和几个模块开发负责人最近评估的开发计划。

看来要延期至少一个月了……她刚想到这里，响起了她正等待着的敲门声。

“请进。”郑珮琪说着站起身来。

来的是陈翰。郑珮琪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到沙发上落座。

“最近重庆那边还是很忙吗？”郑珮琪问道。

“是啊，时不时就得过去。客户的需求还在调整中。”陈翰说。“在这边也得做点相关的工作。客户的需求得找开发设计、评估，还得和财务、销售确定成本，虽然我不用自己做什么，但都得有人推才行。”

“这个拖的时间有点久了吧。”

“是呀。没办法，最近对游戏的审批又严格起来了，客户那边也在不停地研究新条例，所以才耽误时间。不过也差不多了。”

“估计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下周再过去一次，也就可以了。”陈翰笑着说。“我正想和你说呢，下周去重庆出差，我打算让小黎跟我一起去。”

郑珮琪心里一动，但是表面上没显露出来，只是平淡地问道：“让她去做什么？”

“我准备后续也让她参与到重庆那边的项目里去。”陈翰说。

你只是想以此为借口，让她一直跟着你吧，郑珮琪想到。

不，在那之前，陈翰带着黎笑笑出差，本身就不太好。一般来说，公司都会尽量避免让孤男寡女一起出差。在外地，只有彼此熟悉，在都市中的孤独感和两人间的亲近感都会有些不同，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其它方面，擦枪走火的可能性都更大。再说，陈翰本就对黎笑笑有些想法。郑佩琪估计，他也是想借机表现一下，以争取黎笑笑的芳心。对此，郑珮琪倒没什么意见，毕竟“食色性也”，只是觉得陈翰大概是要白费力气了。

“现在VIP项目正是关键时期，你们两个产品经理一起不在，不好吧。”郑佩琪委婉地劝阻道，也希望陈翰能多顾忌一下项目的事情。

“还好吧。”陈翰笑着说。“反正需求已经都确认完了，我们暂时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监督进度，或者有开发和测试来确认需求，都可以网上或者电话解决。功能验收，稍微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只是出去一两天。”

不对。不管你们有没有工作要做，你们在与不在，是完全不同的。郑佩琪还在考虑如何婉转一点告诉他这个道理，陈翰却又接着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小黎也累坏了，让她去重庆，也算是转换一下心情，休息休息。”

郑佩琪没有再说什么。尽管陈翰对黎笑笑有所偏袒，但是作为上司，对下属有这种程度的照顾，也还在正常范围内。况且陈翰都找了这么多理由了，恐怕劝说是阻止不了他了。郑佩琪决定不再绕圈子，进入今天的正题。

“VIP项目的进度怎么样？”郑佩琪问道。

“……略有落后。最近受了些影响，大家效率偏低。”

郑珮琪明白他这种“报喜不报忧”的想法，也不说破，接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影响？”

“……主要还是刘祎峰。”

“他？他怎么了？”郑珮琪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

“他之前和韩天勤冲突，结果韩天勤赌气差点退出项目组，其他人也多少被打击了士气。”

“不过也因为他，开发效率提高了吧？我听说他自己也做得不错。”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坏处更大。”

郑珮琪眯起眼睛。不用猜，陈翰对刘祎峰这样反感，就是因为黎笑笑。郑珮琪知道陈翰有公私不分的倾向，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刘祎峰当然有问题，他的解决方式太粗暴直接，影响的确很不好。但如果不是刘祎峰，现在项目进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陈翰的恨意，已经让他没办法、或者是不愿意客观评判。

“……那你有什么打算？要让他离开项目组吗？”郑珮琪问道。

“……暂时还不行啊。”陈翰苦笑道。“他现在是开发的主力——之一。现在项目这么紧急，不能让他走。”

言外之意，就是项目一旦不紧急了，陈翰就会毫不客气地把刘祎峰踢开。过河拆桥。

“那韩天勤你准备怎么处理？他还在项目组里面吗？”郑珮琪又问。

“还在。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让他离开项目组可惜了。”陈翰说。

陈翰说的有一定道理，不然韩天勤不会被几个部门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却还是留在了公司里。可是郑珮琪也明白，陈翰会看重韩天勤，无非是因为他站在了刘祎峰的对立面而已。

郑珮琪决定不再过问细节，回到正题上，问道：“我记得VIP的计划是到六月底开发完成？这个时间点守得住吗？”

“……有难度。”陈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还是不肯直接说实话。郑珮琪这么想着，追问道：“会延期多久？”

“一周到半个月吧。不过现在还有希望能追回来。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自动化测试不再添乱的话。那样还可能更早一些。”

“这倒是不用担心了。”郑珮琪笑着说。“你知道我们马上会入职一个新的自动化测试主管吧。”

“知道。”陈翰点点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冯延锋和李恬已经让我们很麻烦了，新来的主管如果再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会。”郑珮琪说。“他的工作安排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已经有自动化测试的项目，他尽量不插手。冯延锋不会再负责其他项目的自动化测试了，后续都交给新主管。”

“那就好了。”陈翰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其实要是直接把李恬撤出去就更好了。”

“这可能性不大，不过估计她也没什么积极性了。”郑珮琪说，又接着问道：“但是客户那边你准备怎么办？要通知他们吗？现在已经快到五月了，客户要求五月底交付吧？”

“……再过两周吧，现在还可能有转机。”

“不能再拖了。”郑珮琪说。“你也知道，游戏发行前一个月，正是客户发力推广的时候，那损失可就大了。到那时再违约，肯定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必须得赔偿。现在通知客户延期，还容易接受一些。”

“……那好吧，这两天我就和客户沟通一下。”

“这周之内。你尽快和开发确认一下计划，然后要通过赵杰和客户去谈，这个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陈翰点头答应。

这是郑珮琪第一次对VIP项目的事务做明确的指示，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内部的事情她可以不过问，这件事涉及到赔偿，会给公司造成直接的损失，她不能再视而不见。看得出来，陈翰很不满，但是郑珮琪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

两人又聊了几句，郑珮琪打发陈翰离开。两人站起身，郑珮琪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看黎笑笑怎么样？能自己带项目了吗？”

“她是不错，不过要自己带项目，还差得远呢。”陈翰顺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