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接到外卖送达的电话之后，刚一站起身，黎笑笑说：“我帮你带上来吧，你别下去了。我也点了外卖。”

“哦……那好吧，谢谢。”刘祎峰说完，又坐下了。

“今天你点了什么？拉面？”

“不是，点的麻辣烫。我不喜欢……”刘祎峰顺口答应着，看到黎笑笑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明白她是意有所指，就说不下去了。

黎笑笑抿嘴一笑，起身往外走。刘祎峰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才回过神来，发觉李一琼正斜着眼睛看自己。

刘祎峰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说道：“琼姐，你中午吃啥？”

“还吃啥？”李一琼撇嘴嘴说：“狗粮都塞饱了！”

身后，陈翰的打字声戛然而止。刘祎峰不禁转头看了陈翰一眼，陈翰一动也不动。

刘祎峰走了一下神，不过黎笑笑不在，他很快就找回了思路，笑着反击道：“先不说是不是狗粮的问题……就算是好了，也不该你吃啊。”

“……啥意思？”

“你想啊，‘狗粮’嘛，是给单身狗吃的。你孩子都有俩了，还跟狗抢饭碗呢！”

“我呸！就你话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一琼笑骂道。

李一琼收拾了东西出去吃饭。刘祎峰用余光看到，陈翰紧跟在她后面也出去了。刘祎峰猜测，陈翰大概是要从李一琼这边打听自己和黎笑笑的事情。他又开始疑神疑鬼：和自己相比，陈翰的条件好太多了，是不是陈翰更适合黎笑笑？黎笑笑和自己走得这么近，是不是故意做给陈翰看的？其实她的目的是在那边？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合她演下去？至于自己的痴心妄想……

刘祎峰正越来越糟心的时候，黎笑笑回来了一只手提着两份外卖，另一只手还在操作手机打字。刘祎峰接过外卖时说了句“谢谢”，黎笑笑只是挥挥手，都没有说话。

刘祎峰打开外卖开始吃，明明是平时喜欢的麻辣，到了胃里却不由得有些反酸水。黎笑笑又打了几行字，才打开外卖吃起来，不过仍然盯着手机，不时停下来继续打字。从她手指的动作里，刘祎峰硬是看出了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这时周围没什么人，刘祎峰本想借这个机会和黎笑笑说几句话，但是现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逞强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去窥视黎笑笑的屏幕。她在和谁聊天？家里人？不会，和家里人发消息一般没有这样的。难道……是陈翰？

想到这里，刘祎峰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忙啊，跟……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黎笑笑顺口答应着，然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抬头看了刘祎峰一眼，笑着说：“也不是没事儿。只不过还没定下来，还差点火候。快要有结果了，到时再告诉你。”

这下刘祎峰不但没有顺过气来，反倒更郁闷了。

黎笑笑这次吃得比往常快很多，差不多和刘祎峰一起吃完。她帮刘祎峰把餐盒一起扔掉，只是出了门就没有回来。刘祎峰赌气趴在桌子上想睡觉，不过一点睡意也没有，翻来覆去地一直到闹钟响起，他才疲惫不堪地坐起来。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有床，本可以躺一会儿的。

李一琼早就回来了，陈翰和黎笑笑却一直没回来，让刘祎峰越发焦躁起来，原来的怀疑也渐渐变成了确信。他在几个文件中切来切去，假装在看代码，实际上连自己在看什么都不知道。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刚过了十分钟，他却觉得有一年那么久了。

是黎笑笑发过来的微信：“能走点路吗？要是能的话，来楼下星巴克，有事情商量。”

刘祎峰心里又苦又酸，又气又羞，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他拿过拐杖，慢慢往外走。出了门，右转，再走一段路就是电梯厅。还没走到电梯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陈翰进了培训室。

刘祎峰愣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他原本以为，黎笑笑和陈翰在一起，约自己出去是想把事情挑明，让自己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可是这时看到陈翰，却让他疑惑不解。那黎笑笑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满脑子的问号让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再回忆起刚才那些妄想，就觉得越来越可笑了。黎笑笑并不是那种人；而想像中那种动漫式的中二场面，在现实中也不太可能出现。自己是昏了头——不过也不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祎峰就这么忽喜忽悲地乘电梯下了楼，用现在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到了星巴克。进门之后他四下张望，没等他找到黎笑笑，黎笑笑已经从一个角落的桌子上站起来迎到了他面前。

“没事儿吧？”黎笑笑一边打量他，一边关切地问道。“脚是不是很疼？你出了很多汗。”

“没事儿，没事儿。”实际上相当有事儿，刘祎峰心想。“出汗是热的。”

“那就好。”黎笑笑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张纸递给刘祎峰，指了一下她走过来的方向，说：“你先去那边坐。要喝点什么？我帮你买。”

“……美式吧，小杯就可以了。”刘祎峰说。

“要不我扶你过去吧？”黎笑笑向他伸出手来。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刘祎峰一方面心里还有些火气，另一方面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拒绝了。

“那好，你先过去坐吧。慢点儿。”黎笑笑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转身去柜台点单。

刘祎峰借着拐杖小步挪动。地面是瓷砖，他怕拐杖打滑，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等到了角落，一抬头，却看到郑佩琪正笑着看着他。

“……郑总。”刘祎峰慌了一会儿才打招呼。“您怎么在这儿？”

“就是在等你呢。”郑佩琪说。

“啊？这……”刘祎峰又回头往柜台那边看了一眼。

咖啡已经好了，黎笑笑正从店员手里接过杯子。

“是我和笑笑一起找你。”郑佩琪说。“坐吧。”

刘祎峰拉开椅子坐下，这时黎笑笑也走了过来，把杯子放在他面前。

“多少钱？”刘祎峰问道。

“回头再说。”黎笑笑说着，也坐在桌边。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刘祎峰彻底糊涂了。

黎笑笑看了看郑佩琪，郑佩琪一点头，黎笑笑才对刘祎峰说：“今天叫你来，是和你谈项目的事。”

“项目？VIP？”

“不是。”黎笑笑说。“要是的话我们就在公司里说了。”

刘祎峰拿起咖啡，稍微喝了一点，苦香味渐渐弥漫了整个大脑，才终于恢复了冷静，说道：“新项目？要我参加吗？”

“当然。”黎笑笑说。

“那么VIP项目呢？”

“现在你应该没有那么忙吧？”郑珮琪说。“而且VIP项目不会那么紧张了，截止日期现在没什么意义。现在还没有公布而已。”

“可是另外那个……”刘祎峰没有说完，只是看着郑珮琪。

“可以直说没关系，我和笑笑说过。”郑珮琪说。“一样的，要做起来。”

刘祎峰深吸一口气，说：“三个项目同时？”

他不是在反问，而是在确认。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既然有工作分配下来，作为底层员工，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新项目什么情况？”刘祎峰问道。

黎笑笑开口说道：“一个经营建设类游戏，可以配置使用不同的资产类别，包括股票、期货、房地产、店面、创业或者投资公司等等。比较特别的一点是，这些资产虽然是模拟的，但是价格是跟实际价格联动的。”

“现实版的经营游戏？”刘祎峰想了想，问道：“可玩性怎么设计？哪里是爆点？”

“客户是一家金融机构，想用这个游戏在员工里寻找比较有潜力的人。”郑珮琪说。

“那……也就是不需要好玩儿，只要满足要求就行了？”刘祎峰有些泄气。

“客户的想法是这样。”黎笑笑说。“不过我们可以更进一步。”

“什么意思？”

“在这个游戏上，客户购买的是服务，知识产权还是我们自己的。唯一的限制，是我们不能再向其他金融机构提供类似服务。”黎笑笑说。“所以在这个游戏基础上，我们可以设计一款面向公众的游戏。这也会是我们自主研发的第一款游戏。”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会从类似外包公司，向独立公司转型。”郑珮琪说。“但是这一部分要保密，起码最开始的时候不能公开太大范围。”

刘祎峰点点头，脑海中开始构思起了后台的架构。要考虑数据接收，稳定的后台系统，游戏内的交易平台实时同步也少不了，还要考虑到未来的可扩展。数据库也要选型……

他正想着，黎笑笑突然在他面前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干嘛呢？不会已经开始考虑技术问题了吧！”黎笑笑说。

“哦……是呀，怎么了？”刘祎峰反问道。

黎笑笑和郑珮琪相视笑了起来，更让刘祎峰一头雾水。

“你还真没说错。”郑珮琪对黎笑笑说。

黎笑笑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怎么了？”刘祎峰忍不住问道。

“在技术问题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呢。”黎笑笑说。“首先，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郑总。”

“名义上。”郑珮琪说。“挂在我名下，实际的工作会交给笑笑全权负责。没有其他产品经理。”

刘祎峰觉得最后补充这句话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想。

“当下最紧要的任务是确认需求。”黎笑笑说。“回头我会把现有的文档发给你，五一时你可以看看。”

“五一不是要加班吗？”

“不加了。”黎笑笑说。“今天应该就会公布。”

刘祎峰想问VIP项目的进度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黎笑笑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郑珮琪刚刚也说了截止日期没什么意义，于是也就不再考虑，一边啜着咖啡一边听下去。

“五一这几天，你的腿应该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回来我们就开始和客户沟通。”黎笑笑接着说道。

“好。”刘祎峰点点头。

“第二件事是要组建团队。”黎笑笑说。“之前你一个人负责一个功能，从前端到后端都做，效果很好。郑总和我商量之后，决定这一次从最开始就要按照这种方式运作。所以人选上要求会比较高。你作为开发负责人，有哪些推荐？”

“我？……”刘祎峰愣了一会儿。

思前想后，刘祎峰决定接受“开发负责人”这个安排，不再提出异议或者过分谦虚。毕竟自己也带过一个小团队，这种工作并不陌生。

换了个角度思考，他的思路开始灵活起来。

“目前已经定下来的有哪些人？又有哪些人可以选？”刘祎峰说。“如果有需要，还得走一下类似面试的流程才行……”

他忘记了隐隐作痛的脚伤，甚至于忘记了眼前是黎笑笑，完全渲染在了工作里。至于陈翰的事，他早就扔到脑后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