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第三天上午十点左右，陈翰开车来到海边的一个别墅区，停好车之后，走到董事长的别墅院前按响了门铃。很快，门铃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正是陈翰的舅妈，董事长夫人。她面色红润，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

“小翰来了啊。”夫人很高兴地说。

“舅妈好。”陈翰也笑着回答。

“快进来吧。”夫人说。

门轻轻一响，陈翰伸手一推，门就开了。陈翰进了门，回手把大门带上，又继续往里走。刚走到别墅的门前，别墅的门就开了，夫人开门迎了出来。

“你这可挺长时间没来了啊。”夫人边说，边把陈翰让进屋子，在玄关拿出拖鞋。

“最近事情太多。”陈翰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夫人：“这是从重庆带来的一点土产，调料之类的，尝个新鲜吧。”

“哎，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夫人顺手接过了袋子，说：“快进来吧。你舅舅在楼上等着呢。”

陈翰弯腰解鞋带，换上拖鞋，跟在夫人身边往里走。

“舅妈最近有新作品吗？”陈翰问道。

“有啊，快画完了，等你们谈完，过来给我提提意见。”夫人笑着说。

“意见可提不出来，不过大画家的作品总是要好好观赏一下的。”陈翰说。

夫人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名义上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外出工作，平时在画油画消遣。每一幅作品，都会被她送人，或者有人主动索要，甚至有人会花钱来买。实话实说，她的作品水平真是不怎么样，大概也只能挂在普通餐厅里做摆设，如果不是家族的关系，不会有人要。不过这种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夫人估计心里也明白，只是谁不喜欢听奉承呢。

连他带过来的那些礼品，很可能都不会被打开，直接扔进垃圾箱。这都是场面应酬而已。陈翰遇过一次钉子之后，就很默契地从不问之前带来的东西味道如何了。

“你爸妈挺好的？”夫人问道。

“都好。小雯最近如何？她快要毕业了吧？”陈翰问道。

小雯是董事长的女儿，和陈翰同岁小两个月，也就是陈翰的表妹。她正在外国读计算机专业博士，专攻现在热门的AI方向。陈翰知道夫人问自己的父母只是随便客气一下，所以简单回答就可以了。小雯可是老两口的心头肉，提起她来，他们一定会开心。

果然，夫人的话匣子打开了：“她呀，好着呢，现在学业也忙，自己在那边好像还做着些兼职，在哪个公司里做技术支持呢。现在连视频聊天都不多了。”

陈翰上一次问起小雯时，夫人就说过这些话，看来她是不记得了。毕竟自己父母没什么背景，偏偏又有着些硬脾气，在自己来舅舅的公司工作之前——被父母坚决反对——两家人几乎没有往来。所以夫人对陈翰其实根本不上心，现在的热情只是为了维护长辈的形象而已，在大街上走个对面，估计夫人根本就认不出自己来。

陈翰不动声色地接了下去：“是嘛，那小雯可够厉害的。”

“可不是，现在她连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我们出了。”夫人自豪地说。

“这可挺好，小雯这么自立，你们老两口也省心嘛。”陈翰说。

两人上了楼梯。

“唉，要说省心也省心，不过也有操心的时候啊。”夫人说。

“操心啥？”陈翰问了一句，然后笑了，说：“啊，我知道了。是她的个人问题吧？”

“还是你懂我。”夫人边说边爬楼梯，微微有些气喘。“这孩子，明明那么忙，跟我们说话都没时间，结果前两天，还跑去爬山徒步。挺大的女孩子，跟一帮人往山里钻，一走就是两三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有那个时间，好好去找个男朋友好不好呢！”

这些事陈翰倒是第一次听说。

“舅妈，也不能这么说。”陈翰说。“我觉得小雯这种生活方式挺好的。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她能参加这种运动，那身体肯定好得很，再加上学习工作都没问题，多少人想这样还做不到呢。至于个人问题，舅妈你也不用太操心。她那么优秀，长得又漂亮，找男朋友也不能太随便不是。再说现在年轻人都晚婚晚育，她还小呢。”

“说得也是呢。”两人到了四楼，夫人停下脚步喘了两口气，然后说：“对了，你和小雯是同岁吧，你怎么样了？”

陈翰笑笑一摊手，没说话。

“听说你现在在公司里也算个领导了，没找一个？”妈妈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下可把陈翰吓了一跳。夫人虽然没有表面上的职位，但是对舅舅——也就是董事长的所有公司都有参与。这也是她在家族中地位甚高的原因。但是陈翰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并且刚才的话似乎还有所指。董事长在公司里有眼线，这很正常，可是怎么会连自己的私事都有所了解？

陈翰脑子里像闪电般地把过去这半年的事情过了一遍。虽然自己对黎笑笑有好感，但是因为工作和其它一些事情的影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虽然像郑佩琪、李一琼都有所察觉，但是也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董事长和夫人这边大概也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而已。

想到这里，陈翰笑着回答道：“我哪算领导，不过是负责了一个项目而已。再说，要找的话也不能在公司里找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那就好啊。”夫人点点头。“你们那个公司其实挺不错的，但是炎斌实在太管不住自己了，把公司搞得有点乌烟瘴气。”

陈炎斌，也就是CEO，和董事长同样沾亲。他早年离异，风流是成了名的。不过据陈翰所知，他并没有在公司里乱搞，大概只有工作上靠近他的几个女人而已，影响很小。说白了，和他有关系的那些女人，都是自己贴上去的。他并没有骚扰女下属，或者利用职权威逼什么人就范。虽说他也有些不好的传言，但是至少在公司里还算是老实。

只是这话陈翰不能说，也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