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符送到,叶恩被立即召回,在回京路上他遇到一场暴雨。
一道闪电响彻云霄,大颗的雨珠砸在身上,不过一瞬,浑身便湿透了。
泥土被雨水浸湿,坑坑洼洼积成水坑,溅起泥泞。
电闪雷鸣一直未停歇,马儿受了惊,不受缰绳控制,叶恩摔下马背,撞上一旁尖锐的石头,胳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血顺着手指一直往下淌,染红了雨水。
大雨倾盆,还未等他走多久,积水渐渐淹没脚踝,道路被淹了,他不得不找个地方停下来。
乌云翻滚,一道雷闪过照亮山谷,刹那又暗了下去,反复如此。
他站在谷口,看着要将大树连根拔起的狂风,欲想离开却寸步难行。
余妃生辰宴将近,宫中热闹不已,加上收复固城,鹿傅然便召回所有封地离京的皇子入宫共赴盛宴。
本喜气洋洋的宴席,鹿千华却怎么也不肯去。
沈初霁站在门外,轻声道:“圣上下令所有公主都得赴宴,公主再不喜我,也应与臣演好夫妻和睦的戏,以免让外人道。”
“你是在拿父皇威胁我?”鹿千华打开门,怒气冲冲质问道。
“臣不敢。”
沈初霁低着头,姿态好似低得不能再低。
鹿千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准备门关时,又听他说:“若公主真不想同臣一起入宴,臣便不去。”
“你……”
鹿千华转过身,皱着眉头,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声呵斥:“鹿千华,你又在胡闹什么?!”
尹云荷迎面走来,面上带着温怒,她敛了神色对沈初霁微微颔首后,随即眼神凌厉瞪着鹿千华,“初霁新官上任,你让他缺席此宴,会受多少言官奚落挤兑!我本以为你许配郎君后便会明事理,没想到还是如此任性!”
鹿千华看着自己的母亲也帮外人说话,气不过,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何时说过不让他去?!阿娘为何要诬蔑我!”
“明知道你父皇下了旨意,一直不肯梳洗打扮,难道不是为了逼初霁自己说出来吗?”
尹云荷生在武将之门,从小气势便凌人,如今她又真动了怒,鹿千华瞪着眼睛哑声了。
沈初霁见她们气氛越发紧张,想要出声缓和,尹云荷睨了他一眼,先开口,“初霁,你先去准备一下,她随后便来。”
沈初霁垂下的手中动了动,对上岳母大人的视线,顺从地颔首,“是。”
他一走,鹿千华就被几个嬷嬷按在了梳妆台前,她不配合,嬷嬷扯着嗓子道:“嘉善公主要是不想配合奴,奴只好请娘娘进来。”
她们几个都是阿娘从娘家带入宫的,自是有几分说话的地位,鹿千华除了坐着生闷气,只能在心里对沈初霁一顿骂。
尹家从祖上便是武将,也不知是否是祖先祈愿有灵,几乎代代都是男丁,难得尹老爷子得尹云荷一爱女,自幼疼爱有加,本不愿让她入宫,可朝堂权谋他敌不过,只得加倍偿还爱女,后又得一孙女,可把他高兴坏了,所以鹿千华虽是不似鹿穗岁那般刁蛮,却也十分的倔。
她生在皇宫,长在尹家,虽爱好饮酒作诗,却不喜文官,她从小便觉得男人都该如祖父一般驰骋沙场,豪爽大气,而不似父亲,处处算计,谁都入不了他的心。
天家富贵,但她知道,阿娘并不喜欢父皇,也不想受这富贵,可她生在名门,礼数体面她样样不差。
鹿千华回过神,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眼睛,好似认命了般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