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站的久了?坐下喝杯茶。”说着华冰走到外殿,坐下倒茶。
和清魄跟着走了出来,饮了口茶,道:“那日——”
“再来一杯?”
华冰淡笑着又倒了一杯,接着道:“从前我有些许顾虑,那日你将我的顾虑给打消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华冰看着和清魄拿着连同茶杯一起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你不须有顾虑,一切交由我来即可。”
闻言华冰松了力道,抽回手指,拿起面前的茶杯。和清魄第一次这般强势的说出这种话,华冰倒没想到,若是能靠别人就做成的事,总好过自己辛苦谋划动手,毕竟以和清魄的能力,能让自己马上进入朝中也不稀奇。但若是如此,那自己就如同他手中的傀儡一般,与之维系的仅仅是他对自己的那点想法。
“这次策试,可有你的人?”
和清魄此时才露出淡淡的笑意,道:“自然是有的,东洲举荐的刘氏子弟、青州的白氏......”
华冰饮着茶,听着和清魄徐徐道来,和清魄这般放心的将这些告知自己,包括之前他的一些势力。是自信,是强大,因为就算自己知道了这些,若那人不是他,一样用不了,动不得,所以告诉自己也无妨,这天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华冰淡笑着听完,发现这届新进的人中,竟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如此看来,冯秀才也一个人,倒是显得势单力薄了。
想到此,忍不住笑了一笑,和清魄道:“青悦。”
华冰一愣,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和清魄,他怎么知道这两个字的。这小字是太爷爷起的,但平日是不怎么用的,在这边——似乎只有与白翰通信的时候,白翰打趣似的提及了一次。
和清魄看着华冰看着自己,微微垂眸道:“我以后唤你青悦可好?”
华冰淡笑道:“不过是个名字,皆可,你说说如今朝中有哪些不是你的人吧。”
华冰看着和清魄知无不言,心中的怒火不住的翻腾。自己的消息,事无巨细,他竟然都知道,那自己名下的那些,自己岂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这三公你只占了一个,九卿并其余,机要的位置你倒是都占了。”
“从前只是为了收集消息,倒也没多想。别喝茶了,你胃该痛了。”
华冰放下一直放在嘴边的茶杯,淡笑道:“好,那我想进入朝中,你可有什么主意?”
“如今三公之中乐太傅已然站在你这边,秦朔风也捏在手中,你心中的计划,可以执行了。”
华冰笑了笑,道:“先拿殿下称号,与五皇子同样有争夺资格,而后控制皇帝,成为太女,或者——直接坐上那个位置。世子倒是不惊讶?”
和清魄微微垂眸,道:“你在大禹时看的书便不像寻常女儿家该看的,写的东西,句句都在冲击纲常伦理,我已然猜到大概。”
华冰还是忍不住拿起了茶杯,道:“我也只是为了不得已的事而已。”除了不得已,还有——骨子里真的喜欢——那种想要得到的欲望,自己自然是明白的,那日秦雍问自己是否喜欢权势,自己不得已,骗了他。
看着和清魄看着自己,华冰道:“已然拥有的固然已经拥有,但若是可以尽快的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又可以碰触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未尝不可。”
和清魄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华冰回过神来,正看到和清魄盯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要溢出温柔来,眼神一下子逃离开来,起身淡笑道:“冲州战役到底是怎么回事,传言你一人将几十万大军撤军,是否是真的?”
“和郡王府有一支军队。”
华冰怔怔的看着和清魄自然而然的说出来,有些反应不过来,着实没想到和清魄手上还有一支军队。
“还要谢谢你站在我这边,若你是敌人,我当没有办法。”
“你且放心去做。”
华冰点点头,道:“我知道的。”说着华冰走近和清魄,伸手想要抱住站起身来的和清魄。
突然和清魄发下茶杯,一侧身子,从华冰的手边消失,道了窗边。
华冰刚抬起来的右手在空中停了一秒,而后转了个方向整理自己的衣袖。面带淡笑,他竟然躲开了,自己本来想给他的拥抱,他竟然躲开了!他是不喜欢主动还是怎样,他不是想见自己吗?竟然敢躲开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和清魄,见和清魄看了一眼天色,道:“乐太傅不日便会与你联系,你且做好准备。”
言罢便消失在了窗边。华冰在原地愣了愣,道:“菘蓝——菘蓝。”
菘蓝听到两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菘蓝,你来看看,我可有什么不妥?”
菘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华冰,围着华冰走了一圈,道:“公主,您怎么了?”
华冰憋着气,道:“我长得好看吗?”
“公主——公主很美。”
“没事,你去吧。”
菘蓝行了退礼,犹豫的往外走。
“回来,等苏秦回来立刻叫他来见我。”
“是。”
当夜,华冰正拿着那块圆形的玉佩把玩,就看到苏秦走了过来,道:“有惊无险。”
华冰点点头,继续把玩手中的玉。苏秦瞧了一眼,靠着柱子,道:“少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华冰一下将玉佩捏在掌中,看着苏秦,顿了顿,道:“我本不想牵扯,但他先以众人胁迫,就怨不得我了。”
“白翰已经去做准备了。”
华冰应了一声,继续研究上面的花纹。
几日后,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举子入朝觐见的时候,重熙殿附近隐隐约约藏着些来偷看的宫人,有些是好奇,大半还是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来窥探的。
因着宫里只有一位未出嫁的公主,所以但凡有宫人看到在鱼海静坐的华冰,都似心领神会的偷着笑笑,然后走开。
感受到那点笑意,菘蓝有些不舒服的看了一眼,上前给华冰摆了摆糕点。华冰饮了口茶,道:“你管这些人干什么,与咱们何干。”
“是,菘蓝愚钝了。”
华冰淡笑道:“姑姑,秀才今年射策在何等?”
白姑姑笑道:“托了公主的福气,竟是甲等,老奴都没有想到。”
华冰笑道:“秀才的真才实学,此时才刚刚开始发挥作用呢。”
“是。”
华冰看了一眼白姑姑面带笑意的应着,道:“菘蓝,去问问那些小宫女,都偷听到什么了?”
菘蓝应了一声,便去打听了。
“姑姑,秀才性子有些温吞,入了朝,姑姑还要帮他看着些,朝中不比书中。”
白姑姑应道:“是,公主放心,他如今都仰仗公主,老奴会看着他些的。”
华冰点点头,拿起白姑姑添的茶,道:“菘蓝回来了。”
“公主,冯大人——冯大人如今是郎官了。”
华冰笑道:“在光禄勋门下,那还不错,姑姑,可要好好鞭策他。”
“是,公主放心。”
“公主,刘大人进宫了,急着要见公主。”
华冰还想着能在宫中找个僻静的地方亲自提点一下冯秀才,却偏偏有书房的小太监来禀报。
“这就来,让刘大人在书房稍等。”
与皇帝摊牌,必然是要有个随自己起头的人的,其他人年月尚浅,又或者资历太深着,都不合适,若是用了和清魄的人,又与自己不是一条心。自己知道的,能信得过的,便只有自己明面上的师傅,刘汶了。
走到了书房,见刘汶面色通红,似有怒气升腾,华冰让菘蓝带着人退下。刘大人听到了声音,余光瞥了一眼,梗着脖子不看这边。
华冰走近几步,作势要跪下,果然还没跪下,刘汶便转过头来,急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刘汶这等出自大家,重视礼法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跪下,华冰微微垂着头,面色沮丧,道:“徒儿给师傅请罪。”
刘汶这又想了起来,别过脸,怒气冲冲的道:“公主折煞微臣了,微臣不过微末芥子,早就该知道公主的雄心壮志。”
华冰轻声道:“那日我与太傅的对话,徒儿以为师傅已经知道了。”
“你——可公主也不能这样利用微臣,若不是夫人同微臣说,微臣如今还像个傻子一般。”
看来刘汶是气急了,声音也变得大了许多,门外的菘蓝听到声音拔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华冰坐在一旁,倒了杯茶,递给刘汶,道:“师傅,您教过我,自然知晓我的能力与志向,五皇兄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
“不是说公主不能做——”说出这句话,刘汶愣住了,心中急着反驳,自然缺了那一分慎重,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
稳了稳心神,刘大人不说话了,知晓再说下去,又会被套住。
看着刘汶冷静下来,华冰又倒了一杯茶,道:“师傅,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我又不得已的理由,不管师傅相不相信。”
说着将茶水推到刘汶面前,道:“师傅,您与太傅都是心怀天下苍生,忠于经文的大善之人,太傅已然承认了徒儿,师傅就不想与太傅一同,将这腐败的朝政匡正,将黎民百姓救于水火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