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月亮很圆,像一个银色大灯,将整个客栈后院照的清楚明白。
京墨站在车帘前,淡淡的说道:“没有危险了,你先在里面休息,我找人打扫干净再出来。”说完后,京墨微微弯腰,在马车上轻点几下,只见小白煽动几下翅膀,飞到车上守着,警醒的看向周围,像是一个小侍卫。这时,才有了一点鹰该有的样子。
马车内一片黑暗,云澜亭听到了脚步声渐远,还是没忍住,伸手撩开了帘子。
他刚刚是听到惨叫声的。
只见,院子里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也是,他在车里,视线有所遮挡,很多地方是看不见的。他以手撑着向前移动了一步,想要探出头去看看,可小白再次呀呀的叫唤,他瞪了小白几眼,只得将头缩了回去。
这小白是个告状精,他就知道京墨马上会出现。果然,还未待他放下帘子,一道蓝色的身影飘然落地,与他对上了眼。她的背上还是背着那把剑,以黑布卷的很严实。
京墨一直对他很好,周到的有些过头。可在药仙谷的半个月,没有外人,他除了感觉到京墨的好,从来不曾害怕过。可现在,云澜亭觉得心里有些发寒。这才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能杀了这么多人,衣服上不见一点血,她的剑一定很快,而身法更快。才能在对方的血喷洒而出时转身避开。
他不明白,京墨为什么会保护他,有这等身手,在这世道上是不会缺银钱俗物的。难道是什么别的愿望?可京墨这等能力都办不到,他也不一定能为她达成。
云澜亭想到了过去,见过他的人无不夸一句翩翩君子或者玉树临风。京墨也是,时常夸他好看。莫非......
京墨在这明月夜风中站了一会,不太明白,危险已经过去了,云澜亭眼里怎么一片慌张,还有些惊惧,像是困于笼中的小兽。
她不知,她在云澜亭眼里,已是一个见色起意欲行不轨登徒子。
四周陆续出来一些人,正在搬抬尸体,京墨自以为明白的说道:“你别怕,已经没事了,等收拾完我们就进客栈休息,你晚饭也没吃好,我找他们借了厨房,给你做几盘菜。”说完又挂上了她惯常的笑。
云澜亭定了定神,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京墨已经尽心照顾自己半个月,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他再次向前挪了挪,抬头看着京墨道:“我也下车吧!闷一天了!你也别做菜了,我们在大堂坐坐。”
小白被他挤的车驾前已经没位置站了,飞了起来,站到了车顶是。
京墨上前扶着他,其实她更想直接抗进去,可云澜亭不会乐意。自从师傅去后,她已经四年没跟人相处了,云澜亭实在很合她的眼,脾气也生动的很。
他们坐在了八方客栈大堂的角落。
八方镇这片地,走南闯北都得经过。从前,盗匪杀人劫货,官府到处抓人。商队不敢往这走,一些小门派的人也不敢上这片地儿,就担心被认作持剑匪类。
有官有匪的从前还闹出过几次大乱子,后经过雪衣门从中调停,居然也能合平共处了,出了这片地,抓人报仇占山为匪爱怎么地都行,但还在这片地上,谁也不能闹事,谁若犯了,可能世上就没这号人了。
能在这种地方开这么大的一家客栈,自然不是一般人。指不定,与杀手们还有些联系,可不管如何,看见后院的情形,也没人敢动了。
旁边的一桌坐着两名江湖汉子,刀搁在桌上,地上已经有几个酒坛,其中一位已经满脸通红,酒意上头,可还在端着碗继续喝,另一位滔滔不绝的道:“要说这江湖豪杰,就不得不提南梁北马方双剑,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跟你说,那位南梁......”
那位红脸汉子把酒碗往桌上一哐,不服气:“后面还有不及独行寒山门呢?他们算高手,可也不过,嗝!不过如此”红脸汉子打了个酒嗝,还是继续反驳道:“那姓方的,整天人五人六的,自以为武林第一人,嗝!我呸!还不是给人打的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嗝!”
“这寒山门的人神踪鬼影的,前面十几年不见踪迹,就四年前,才一现身江湖就大败数名高手,又不见行踪了,都不知是人是鬼。”
“哼!那也比整天在你头上拉屎拉尿强!嗝!”那位红脸汉子终于顶不住酒意,趴在了桌子上。
京墨正在给云澜亭挑着鱼刺。在药仙谷的时候就是如此,京墨总是会把一些不好下口的菜给他处理好。云澜亭从最开始时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淡然处之。
小白也在边上的凳子上啄着几块肉干,应当是京墨瞧它侍卫工作做的不错,给它的加餐。
云澜亭听着隔壁桌的汉子说的有趣,偏头问京墨:“南梁北马方双剑是什么人,有你厉害吗?”
旁边那桌还坐着的汉子正好与云澜亭坐在一头,闻言嗤笑一声音,端着酒碗独自喝着。心里该是想着,哪来的毛孩子,不知几斤几两重。
云澜亭也没在意,听着京墨回道:“南梁北马方双剑中的南梁,是梁长旭,快刀门的掌门,也是排的上名的高手。北马马跃鹏来自北域风雷门,刀法也不错。这方双剑方昊英是雪衣门的人,剑使的挺好看。”
京墨一边说,手里没停,给他处理好了小半盘鱼肉,推到了云澜亭面前。
云澜亭还待再问,还没等他问出口,旁边那汉子一手端着酒碗,嗤笑道:“哪来的两个毛头野鸳鸯,也敢对江湖英豪这般不放在眼里,这等高手在你嘴里像个耍把式的。”他瞟了云澜亭:“还真是个小白脸,饭都不会吃,还得小娘子伺......”
“嘭”的一声音,他的手中的碗如飞花一般四处绽开,其中数片打到了他同桌的汉子,醉趴的人惊的跳起,操刀执于身前,再定睛一看,嘲笑道:“贺老三,你喝酒喝的碗都拿不稳了,真他娘的没用,不喝了!回铺里了。”说完,跌跌撞撞的出了客栈。
那位叫贺老三的汉子定定的望着京墨。此时云澜亭也看着这汉子的方向,背对着京墨,所以没看到,京墨的眼中仿佛没有温度。贺老三身上一片冷汗。打碎碗不算什么高技,可他完全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的,这就很危险了,她自然也能轻易打碎他的头,他看不清如何招架。
贺老三朝他们的方向弯腰行了一礼,拿起刀就赶紧出了客栈。
云澜亭转过头来,低着头有些不高兴,鱼也不肯吃了。
京墨想着,应该是那句“小白脸”让他不高兴了,哄道:“你可是三王爷,我给你挑个鱼刺算什么!你看!你的手这么好看,就不是挑鱼刺的手。”
京墨跟他说话时,脸上总带着笑,跟太阳似的。云澜亭想,除了皇兄,也没有别人对他这么亲近了。
云澜亭记起来方才没说完的话:“那不及独行寒山门又是哪路高人?这些江湖人士我从前都未听说过。”他回想起以前的朋友,不是聊的东家的酒,就是说的西家的姑娘,没几个正经的。这一会,他饭也不吃了,两手搁桌上,要听京墨继续说。
京墨又给他倒上一杯茶,唤店家盛两碗饭来,才说道:“我就是寒山门的,这不及独行寒山门说的是我师傅。不过,这世间的高手远不只这些,很多高人隐于世外,不喜与凡夫相较。”
京墨见小二端了饭过来,就不再说了,将饭推一碗到云澜亭面前,笑着道:“你呀!刚只吃了几块鱼,得好好再吃上一些!”
说完,她即低下头,自己也吃了起来。没有看到云澜亭的脸又红了,他想起在重伤时,半梦半醒之间见到的京墨,给他的感觉十分温柔,可后来醒了,京墨咋咋呼呼的,他那一刻的感觉就淡了下来。可今晚,京墨似乎整个人又柔和了下来,温柔细心的叫他有些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