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国立的蜀侯,就跟厄运一般,立谁谁死!
蜀侯通国就不必赘言了,这厮是被自己的相邦陈庄杀害的。不过秦王荡给他报仇雪恨了,一继位便出兵平蜀乱,诛杀陈庄。
在原来的历史上,第二个蜀侯是秦王荡的弟弟公子辉。
这货因难以管教,被秦武王流放蜀国任蜀地郡守,后为蜀侯。接着公子辉因“季君之乱”,被宣太后打入嬴壮一党,不得不在蜀地起兵叛秦,后秦将司马错奉命讨伐叛军。诛杀公子辉及郎中令婴等二十七人,平定了蜀地叛乱!
第三个蜀侯,便是公子辉的儿子嬴绾,又被称之为公孙绾。
他的下场也是十分悲催的,史载:蜀守张若因取楚之笮及江南地。疑蜀侯绾反,王复诛之。
然后蜀国号被废除,正式划入秦郡县制体系。
折腾近三十年,蜀地的郡国并行制这才废止。
所以秦王荡对于蜀地再立蜀侯之事,显得讳莫如深。
“张若,你果真觉得再立蜀侯,真的能让蜀人心服,令蜀地不再生乱吗?”
“这……”
听到秦王荡的问话,张若不由得沉吟了半晌,说道:“大王,对此臣万万不敢担保。旧蜀国已亡,但蜀国存在这么多年,骤然灭亡,蜀人的心里肯定无法接受,其贵族、酋长又不愿归顺大秦,立一蜀国,能予其官爵,想必这样他们能得到一定的心里安慰吧。”
“荒唐!”
秦王荡叱了一声,说道:“大秦给蜀人这样的心里安慰,蜀人就会领情了吗?据寡人所知,自我秦国入主蜀地以来,仅六年,蜀地的叛乱屡禁不止,大大小小的叛乱有上百起!既然蜀人给脸不要脸,寡人又何须顾及他们的颜面?”
“大王的意思是,不置蜀侯,废除蜀国,将蜀地真正变为我大秦的一个郡?”
“不错!蜀人不服王化,那咱们就把他打服了,治服了。”
慰问了以张若为首的一众大大小小的蜀郡官吏后,秦王荡又接着巡视临邛、成都、郫三地。
就秦王荡所知道的,此三地土地肥沃、地当要冲,临邛故地更有铁矿资源天然气井都有,交通便利,市场繁荣。
惠文王于更元十四年,即公元前311年十月,又一次平定蜀国叛乱后,派蜀守张若主持修筑三城(一说张仪亦参与修筑事宜),蜀守张若仿咸阳建制兴筑成都城,于秦王荡元年的九月完工。
成都城分大城和少城,城曲缩如龟,成都因此又名“龟化城”。
此外,在郫城和临邛也另建新城,郫城方圆七里,临邛方圆六里,三城合为一体,拱卫蜀中的安全。
在巡视的途中,秦王荡发现有不少的百姓自漫漫肠道而来。
这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眉犹赤,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月没洗过澡,好似难民。不过他们的精神头还是可以的,男丁们推着装载农具、谷种、米粟等物品的独轮车,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且看这些百姓拖家带口,三五成群地结队而来,其中不乏有差人押送的囚犯。
秦王荡早已换了一身常服,微服私访,但身边跟着的宿卫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他一个人走上去拉住一个老汉的胳膊询问。
“老人家,你们这是打那儿来的?”
老汉愣了一下,接着回答道:“俺们打商於来的。”
“听你口音,不似老秦人。老人家之前是在楚地生活的吧?”
“君子还真是见多识广。俺之前确为楚人,当然算不得楚人,俺是野人!”老汉一脸唏嘘不已地道。
此野人非彼野人。
这个时代,还是有着奴隶的存在的,这种现象在楚国更加严重。
楚国有“国人”与“野人”之分,楚国的国人就是自由民,可称之为楚人,但野人就属于奴隶的一种,或者连奴隶都算不上,纯粹的黑户。他们一直被楚国的贵族所奴役,亦或是只生活在楚地,但并不入楚国的户籍!
自从秦国商鞅变法以后,国力益盛,奖励耕战,各种惠民政策层出不穷,吸引了大量来自关东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大多苦于无地耕种,或者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困苦。
楚国的“野人”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秦国的耕战制度,吸引了许多楚人进入秦国。
“你们都是从楚国来的吗?”秦王荡又询问道。
“当然不是。”
老汉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中,有自关中而来的秦人,有楚国的‘野人’亦或是黎庶,赵人、魏人都是有的。大家都听闻蜀地沃野千里,人口不多,到这儿来一人能得田二十顷,免赋税三年,男丁免服劳役三年,还补贴家用,一应农具、谷种、米粟应有尽有,故而俺们都是自发进入巴蜀的。”
这个政策是秦王荡颁布的,他自然很清楚。
秦王荡对付新的占领地,最惯用的做法便是“移民”。
对于这些“移民”而言,这次的迁徙,等于是“永别故里”,而对秦王荡来说,这只是他要征服天下的一个举措而已。惟有当地的民众都融入了秦国,这才是真正的“融为一体”,而移民则可以加快这一进程。
另外,蜀国灭亡后,蜀国的后人及部族散落于西南各地,其中,王子泮带着部将及其家属三万人,一路南迁来到交趾之地,自建安阳王国。再加上,战争中伤亡人数不少,这些因素都导致了蜀地人口的迅速下降。
秦惠文王和秦王荡这对父子,自然考虑到了这些因素,而“移民”则是快速补充人口的最佳选择!
并且,秦王荡又下诏:有罪,迁涉之于蜀汉。
因而“流放”成了一个独特的惩罚罪人的刑罚。
由达官贵人、老百姓、犯人组成的,似乎是一支支近乎天方夜谭的队伍,然而,对汉中至蜀地沿途的百姓来说,这早已不是一个希罕的景象了!
想想看,就连后来大名鼎鼎的吕不韦,也成了其中一员。一个曾权倾一时的宰相,后被贬居蜀中,心中悲愤难平,最终,他在途中饮鸠自尽!
而在秦王荡的这种诏令下,这条蜀道上几乎终日都可以看到这样迁徙的队伍,原本人烟稀少的蜀道,此时成了一条繁忙的交通要道。
可想而知的,在这些人中,擅长铸造的,带来了中原的铁器铸造技术以及农耕方法,将极大改善和促进了蜀地的农业技术,推进了蜀地的经济发展。
看到了成都一带的繁华景象,秦王荡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他更关心的,还是临邛之地的铁矿资源、天然气井。天然气秦王荡利用不到,但铁矿是实打实的至关重要!
这个时代的主流器物还是铜制的,譬如食鼎、武器、盔甲什么的,都是铜打造的,但是铁制武器已经出现,铁,已经大量用于农具上了。
盖因冶铁技术不及冶铜技术,不及其成熟,故而铁器无法取代铜器的主导地位。但作为穿越者的秦王荡心里却很清楚,铜制武器早晚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就是铁制武器,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冶炼钢铁的方法。
秦王荡又接着去巡视临邛。
在巡视的途中,秦王荡在临邛的矿山上便看见十多个膀大腰圆,手持青铜剑的武士,簇拥着一名穿深衣,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
此人的目的似乎是跟他一样,是到临邛查勘临邛的铁矿的,不时的冲着不远处的铁矿石指手画脚,不时的还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不时的点点头,如沐春风地笑着。
“足下是来看临邛的铁山的吗?”秦王荡上前问道。
若是寻常人询问自己,这中年男子肯定不置一言,但是秦王荡衣着华丽,气宇轩昂,身边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随从,念及其出身高贵,故而中年男子不敢怠慢,便答道:“非也非也。我是到这里游玩的!在下卓布,邯郸人氏,生性喜欢游山玩水,至蜀地,不一览其山河,怎不叫人可惜?不知道阁下到这临邛,也是来游玩的吗?”
赵人?
秦王荡眯着眼睛道:“这倒不是。实不相瞒,我乃秦国咸阳人氏,赵荡!久闻临邛有铁山,欲采其矿,再让人铸铁出售。”
“赵荡?哈哈,足下的氏名,与秦王相若,该不会是秦王当面吧?”卓布强颜欢笑道。
“卓子说笑了。秦王是何等人物,出行岂会只带两个随从?”
“荡子果真快人快语!不知荡子从何业?商贾之业亦或是贵族之后?”
“乃贾业也。我家世代冶铁,以此发家致富,闻得临邛有无主之铁山,故来蜀中。”
卓布愣了一下,接着淡淡的笑道:“我观荡子之气质非同凡响,原来与在下都一般。荡子虽从贾业,但祖上应为贵族吧?”
“没落了,没落了,不值一提。”
秦王荡又跟卓布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
看着秦王荡渐行渐远的背影,卓布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大老远的从赵国跑过蜀中,就是为了开采临邛的铁山,卓布绝不允许别人横插一脚!
当然了,卓布虽然已经对这个自称“赵荡”的男人起了杀心,但做事老辣的他还是不敢马虎的。万一踢到铁板上,卓布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卓布还寻思着在铁山这里派人刺杀“赵荡”,但想了想,这人不一定能得到临邛铁山的开采权,这事儿虽能做的隐蔽,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卓布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犯糊涂,派人刺杀秦王荡,不然等待他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