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荡就这样穿着睡衣在偏殿接见樗里疾。
“老臣深夜前来,搅了王上的睡梦,请王上恕罪。”樗里疾一脸歉意地道。
“王叔的哪里话?寡人还没睡下。坐吧。”
“谢王上。”
秦王荡随即与樗里疾对席而坐。
“王叔可有要事?难道是齐人发起的合纵攻秦之盟已成?”秦王荡忍住困意问道。
“王上猜得没错。近日燕、赵、韩、魏、宋五国的使者已经齐聚临淄,缔结合纵之盟。且根据老臣刚刚得到的情报,韩魏两国已经在不断地调兵遣将,粮秣辎重运往边境,主要集中在河南、巩城一带,看样子,他们的目的是王上你啊!”
“韩魏两国冲着寡人来了?”
“是的。王上,三川、雒阳一带,虽有秦军十万,但是一旦被韩魏联军拖住,形势就将更加危急。雒阳,更是是非之地,还请王上早做决断,尽快撤出雒阳才是。”
“寡人明白了。”秦王荡微微颔首。
这些日子,他在雒阳一直都没有闲着,不断拉拢周室的群臣,帮着二周国训练军队,厉兵秣马,同时将忠于秦国的老秦人安插在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王叔,六国合纵攻秦,楚人没有参与?”
樗里疾摇摇头道:“没樱据出使郢都的苏秦,在楚王那里吃了闭门羹,除邻一日,一连数日都没能觐见楚王。”
闻言,秦王荡摸着颔下的胡须,饶有兴致地笑道:“有意思。王叔,这可不像楚王的为人啊。楚王颇有上古贤君之风,待人宽容,然则做大事而惜身,见利而忘义,背信弃义的事情他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这一次没有跟齐人串通一气?”
“这……或许楚王是看透了合纵联军的本质,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又或者,楚王好虚名,合纵之长的位置属齐,故而楚王不乐意。又或者,楚国经历丹阳、蓝田之战,元气大伤,这么多年还没缓过气来,故而不愿对外再起兵戈?”
秦王荡意味深长的笑道:“王叔,还是不要觑楚王,或者,不要觑楚人为好。在丹阳、蓝田之战前,秦楚两国的国力相差无几,甚至楚国的底蕴更甚,可能略胜于我秦国半筹!现在大战过去了四五年,我大秦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楚国虽也丧师十多万,伤筋动骨,但也应当缓过气来了。”
“楚王好虚名不假,但是也不会为了一个虚名,而枉顾国家兴盛之大事于不顾。依我看,楚人必有所图!”
“必有所图?”樗里疾愣住了。
楚王图的是什么?
“越国,楚人可能要谋越!”
“王上如何得知的?”
“王叔,你忘了吗?楚国的大司马昭滑现在何处?”
樗里疾想了想,道:“在会稽为越国客卿。”
“堂堂的楚国大司马,居然甘愿到越国担任客卿,这其中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听到这话,樗里疾瞪大眼睛,咂舌道:“这……王上是,昭滑是去越国做间者,搜集情报,以便楚国灭越做准备的?”
“若是寡人猜得不错的话,应当如此。”秦王荡意味深长的道:“楚缺中,不乏智者,昭滑就是其中的一位。正所谓,知己知彼,必将百战不殆!当年先王之时,我秦国吞并巴蜀之前,亦是派出了许多间者,上至蜀国庙堂,下到乡野村夫,绘制蜀地城关要塞的地图,以及兵力布防,收买其守将亦或大臣,这才能势如破竹,一举夺下巴蜀之地。”
“寡人相信,楚王的目的一定是这样。越国虽在勾践之时,曾灭吴而北上争霸,横行江淮,号称霸王,但是经过几代乱政,越国已经渐渐没落,又不与中原文明接洽,故而国力萎靡不振。”
“寡人若是楚王,在西征无望,北上又难的情况下,东面的越国,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吞并越国,也完全能让楚国再次一跃成为傲视下的巨无霸!”
“嘶!”
樗里疾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若是楚王果真抱着这个目的,那就太可怕了。”
“不管他。楚国灭越,国势更甚,该头疼的应该是齐人,咱们大秦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一想如何击退六国的来犯之师啊。”
楚国看似在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六国攻秦之战中,袖手旁观,但实则意在越国。
越国再不济,也有广袤的疆土,为数不少的人口,楚国一旦吞并越国,国力就能再一次发生质的飞跃,疆域也将超过秦国,成为华夏列国当中的第一大国!
楚饶这种做法,就连樗里疾都看不出其真正目的,更不必其他各国的君臣。
当然了,就算看出来了,也很难插手。
越国地处东南,十分偏远,又常年不与中原进行交流,诸如齐、韩、魏等国想要给予帮助,都是很难办到的。
越国其实并不弱,好歹是五千乘之国,实力还在宋国、中山国之上的。
在公元前312年的时候,丹阳、蓝田之战爆发前,秦、韩、魏三国与楚、齐两国进行对峙,楚国派遣大批军队包围秦军于曲沃和商于。
越王无疆在这个时候派使者以“乘舟”君王乘坐用以指挥作战的大船、战船三百艘、箭五万支,送给魏国以支持魏国。
这些水战所需的军用物资运输到魏都大梁,一定要从长江经邗沟,再经淮水和鸿沟,明邗沟和淮水仍然在越国的势力范围之内。
那一场大战,是真正的下皆战,就连地处东南一隅的越国都参与其郑
饶是如此,越国势穷,不思进取,他们的武器几乎都生锈,士卒连一套完整的盔甲都凑不齐,好多还是传了几代饶老旧盔甲,形形色色的都樱
似这样的军队,如何打得过连年作战,百战余生的楚国劲旅?
若非越国的山道坎坷难行,有着不少的然要塞,越国早已被楚人灭了!
秦王荡能看出这一点,还是在于他是穿越者,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
六国攻秦,下都将注意力放到函谷关,这大好的契机,楚人若不珍惜,趁机灭越,那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跟秦国的利害不大。
秦国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击退六国来犯之师。
翌日,秦王荡就率领军队离开雒阳,准备返回秦国。
在雒水河畔,子姬延带着一众公卿大夫相送。
“周王,就此别过吧。”
“且慢!”
姬延忽而道:“秦王,你不能带走姬月!”
“为何?”秦王荡蹙眉道。
“秦王,你虽与月儿订了这门婚事,但是月儿到底没过门,怎能不清不楚的跟着你去秦国,这成何体统?”
秦王荡淡淡的道:“成何体统?周王,寡人不知道你所谓的体统何在。月儿既然已经与寡人订婚,就是寡饶妃子,寡人带她去秦国有何不可?婚事,后面寡人会补办的,一定能让她出嫁得风风光光的,不会辱没了你周室的颜面。”
听到这话,姬延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时之间唯唯诺诺,不出话来。
跟在秦王荡身边的姬月,看见他这般欺负自己的王兄,顿时很不乐意,暗暗的伸出手,拧了一下他的腰间的软肉。
秦王荡暗中吸了口凉气,这一招真是让他头皮发麻!
“不许你欺负我王兄。”姬月将脑袋伸到秦王荡的耳边,呵气如兰的低声道。
这时,闷了半晌的姬延,忽而道:“秦王,寡人认为还是不妥。月儿虽是给你做妃子的,但到底是我周室公主,岂能纡尊降贵,与寻常贵族女子一般?按照周室的礼仪,你应该择吉日良辰,祷告地,祭拜先祖,然后才能出礼车迎娶月儿回去的。”
有完没完!
秦王荡黑着脸道:“周王,你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月儿嫁到秦国,寡人不会委屈她的,六国联军,寡人更是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