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地方是君明定了,在凉城数的上名气的大酒店里。
早些年里君明是个铁打的混混,高中毕业后就满世界乱跑,满腔的壮志就想混出个人样,他去过北上广,干过不少投机倒把的勾当,钱没挣到反而哄骗着父母把老本都给掏空。
君家里长辈谈起君明总是叹两口气,总把他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君家后辈,因为不成器君明成爹成妈没少受村里的议论和嘲笑。
他们早就对君明不抱希望,以至于好些年没有在耳提面命的告诫他,让他回凉城找份工作踏踏实实的生活。
风水轮流转,这一转就转到君明身上,本以为不开花的铁树没想到开了花还结了果。
漂泊在外常年不回家的君明回来了,穿着一身西装,打扮的人摸人样,远远看去竟然还认不出来,他开着小轿车从村头驶进村尾,不知名的小山村沸腾了。
那被嘲讽的抬不起的头老两口也扬眉吐气一番,摇身一变在凉城安家落户成了城里人。
至于那不成器的代表一转身又成了村里青年学习的榜样。
君九黎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日头正高。
凉城的夏季跟火炉子差不多,闷的人发慌,想着是兄弟们的聚会他穿的很随意,一身黑色的T恤配着牛仔短裤,脚下踩着好些年买的球鞋。
定好的包间门口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型挺拔笔直,熨烫的西装上连个褶子都看不到,一看就是个精致的人。
在君九黎的记忆里君家想来是粗糙的,他心里正寻思眼前的男人怎么在君明定好的包间门口等着,莫不是君明的朋友。
他狐疑的想着,西装男人目光投向他,白皙的脸上逐渐浮出一抹笑意。
“九哥。”西装男人唤了一声。
君九黎微微一愣,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有些不确定男人是跟自己说话,回头朝着空荡的走廊看去,他蓦然回头。
“九哥你怎么才来,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你是不是怪我没亲自给你打电话邀请你。”西装男人熟稔的就像他多年的老朋友,喋喋不休道。
君九黎看着他,微微愣神,他喉咙有些发痒:“君明?”
“嗯是我啊九哥,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没认出我吧。”君明笑道。
“是有点,我记得以前你黑不溜秋跟个煤炭似的,现在白的跟个姑娘我都不敢认了。”君九黎尴尬的笑了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福走样的身材,再对比比他小两岁的君明,不免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还有两幅面孔。
“一看九哥没把我记心里,你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我一眼还认出九哥了。”君明笑着推开包间门让君九黎先进去。
包间里君家的后辈都到齐了,圆形的餐桌前坐满了几个兄弟姐妹,个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光鲜亮丽,唯独君九黎穿着随意,仿佛与他们格格不入一般。
他望着那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要努力扯出个笑脸,可脸部僵硬的让他笑都笑不起来。
“九哥来了。”君明一进来就吆喝起来,他替君九黎拉开椅子戏谑问道:“九哥咋们兄弟好些年没见了,你有没有不认识的”
巧了,除了君明没认出来,餐桌上的子妹他都一眼能认出来。
“自家兄弟怎么不认识,你这话说的九哥要不好意思了。”一旁的君策道。
“刚才九哥就没把我认出来,看样子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君明佯装生气地看着君九黎。
君九黎尴尬的笑了笑:“哪里的话,你是变化太大,一时没敢认。”
“好了好了,咋们今天是来叙旧的,再说就生分了,九哥把我们都忘了能忘了你,小的时候他可以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走哪里都带着,有啥好吃好玩的不是偷偷照顾你。”
说话的是君达,是君家六爹君家的儿子,由于六爹结婚较晚,他的出生也就落后了好些年,算上来他也才二十六岁左右。
“就是就是,既然都到了我们先点菜,别饿着肚子叙旧。”接话的是君飞,五爹的儿子。
“对对,先上菜。”
君明叫来服务员,菜单从兄弟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君明手里,他也不在推脱,豪气的点了好几个大菜,满脸写着不差钱。
菜是一个个上的,君九黎早饭没吃,到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兄弟子妹都矜持着不动筷,他但是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
“这菜味道不错,大家尝尝。”
“九哥都发话了,大家动手别客气,快吃吧。”君明笑着。
很快菜上齐了,君明给其余的兄弟都到了一杯酒,他什么话也没说拿起杯子喝下第一杯,辛辣味划过咽喉,呛的他眼睛发红。
“大伙难得聚一聚,都不要客气。”
说着他坐了下来替君九黎到了一杯酒:“九哥这杯酒弟弟敬你,感谢你当初的帮助。”
“咋们兄弟不说这么客套的话。”君九黎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后便是叙旧。
“君明我看你这些年混得不错啊,看样子是挣了钱啊,有啥门路也带着我们这些兄弟子妹啊。”
一旁坐着久久没说话的君艳破天荒的开了口,谁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没有问兄弟们都好不好,反而惦记着君明挣钱的门路。
她问的话过于突兀,一时间包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君飞扯了扯君艳的袖子,朝着她挤眉弄眼。
这种好事情怎么能少了自己。
“就是啊君明,我们可都是亲兄弟,有事情你可得想着兄弟们啊。”君飞道。
君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艳子你说的这叫啥话,有好处的事情君明向来都想着兄弟,哪里需要你提醒。”
“兄弟伙十多年没聚过了,君明今天组织大家,说实话我看着大伙开心,想起咋们在大院里的那些日子,我敬各位一杯,我干了大家随意。”
“对对,大家今天主要是来叙旧的。”君达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杯杯相碰,君九黎仿佛又看到那段鲜活的记忆。
“九哥你竟然偷爷爷的酒,我也要给。”
“九哥见者有份,我也要尝一尝。”
“拿碗过来,我给你们匀一点,别被爷爷发现了。”
“干杯,敬兄弟。”
“九哥这玩意好苦啊,爷爷怎么喝的难得起劲,太难喝了。”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辣嘴巴。”
年幼只觉得酒过喉是辛辣,只有成年才知道哪些不可要求的话都在杯杯酒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