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三界，九重天上有仙界，虞川幽冥有魔界，滚滚红尘是人间。

妖界重建，百废待兴。

人间容不下一个多余的妖界，除非…开拓出一个空间安置妖界。

古来，开辟空间成功只有盘古。

盘古早已身化万物，也瞳没有盘古的本领，开拓不出新空间。

故而，她只是把这方妖界碎片用白云掩住，伪装成一块空中土地。

奚婧从小后山跑来时，也瞳刚摆好浮云。

“喂！你要干大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她摆出一副讨债的表情。

“我若说了，你能答应吗？”也瞳不紧不慢地问。

“不能。”奚婧摇头，“你这法子…若是稍有不慎…”

“所以我没和你说啊。”也瞳摊摊手，“小兔子你还年轻，怎么做事时瞻前顾后得像个老头子？”

“这不一样……”奚婧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也瞳指着隐在云层中的土地，“这儿先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搞定。”

“你干嘛去？”奚婧隐隐觉得不妙。

“我那个傻弟弟还在定南地心呢，我得去把他救出来啊。当初想着让定南若直接被天火地火烧尽，他就恢复自由了，现在搞得这么麻烦，都赖你……”也瞳还不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行行行都赖我，你赶紧滚，忙你的去。”奚婧别过头去，留给也瞳一个后脑勺。

“好好好我这就去了，你可别想我。”也瞳化风离开。

奚婧听着身后没了动静，转头一看也瞳早就走得远了。

看着空荡荡的云端，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那只蚌妖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她被这想法唬住，随后自嘲一笑。

那只蚌妖是个没心肝的，自私到极致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

彼时，郁祁被狂风的风骚吓到了，想和也瞳吵吵架冷静一下。

他穿着风骚的宝蓝色衣袍离开大明河，飞上云端却只看到忙前忙后的奚婧。

殿下生得光彩照人。

奚婧是个铁石心肠的，透过殿下的光彩看出他的风骚。

她对风骚的事物一向很有抵抗力。

郁祁被奚婧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神怎么和夫子要收课业时一模一样呢？

现在的女妖精啊，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迷？

殿下满心感慨还不忘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那只卑鄙无耻的妖女呢？”

原来是找也瞳的，奚婧笑得很温柔，“你是要杀她还是要找她寻仇？”

郁祁一噎，他就说现在的女妖精都有些魔幻了，瞧瞧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

他看起来有那么凶残吗？

他明明温柔又善良而且温柔而且善良。

温柔又善良的殿下为了证明自己温柔又善良，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奚婧不觉得和煦，只觉得有些…变态？

嗯，这是个变态，可以放心说出也瞳的位置了，想来这货和也瞳是同道的。

“地心上。”她如是说。

地心？

郁祁想到也瞳说过生祭定南的是那只虾妖……

殿下心底一紧，来不及说什么就火速奔向定南地心。

奚婧瞧他走得焦急，微微蹙眉。

看吧，果然是变态。

走得那么着急，也不知道说声感谢的客套话再走。

她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一个穿着雪色铠甲的清秀小男生。

狂风很腼腆，隐隐察觉到奚婧身上妖力十分磅礴，顿时有些怕怕的，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身为一个体贴入微的前辈，奚婧抢先开口，“来找变…嗯…来找刚刚那个美男子的？”

狂风点头。

“在地心……”奚婧还没说完就看到清秀小男生跑没影了。

奚婧眉头一皱，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着急投胎去吗？

……

也瞳来到定南地心时看到一只泪流满面的皮皮虾。

他周身依旧布满血色丝线，血色丝线缠住他青色衣袍。

那衣袍上绣着万年前流行的锦绣素云纹，云纹是老样子，绣云纹的线却是新的。

这是一万年前夏凉清最喜欢的图纹。

也瞳将夏凉清的躯壳镇在定南地心以后，每年都会来为他换衣裳。

夏凉清很爱美，是很多女妖眼中的光，他本该活得耀眼，待在昏暗的石室里已是委屈。

也瞳舍不得让他在角落里蒙尘，每年都会来为他清洗换衣。

皮皮虾用衣袖擦掉眼底的泪，轻声唤道，“姐姐……”

这声姐姐唤得极轻，似在小声呢喃，也瞳还是听得清楚。

姐姐……

夏夏一万年前也是这么唤她的。

“你在定南待一万年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守护。”皮皮虾如此说。

“嗯，你终于舍得读一读脑中的记忆了。”也瞳点头。

“不读记忆，哪知道你做了傻事？”皮皮虾道。

“没办法，我是你姐姐，不照顾你怎么行？”也瞳说着，双手掐诀。

“是，你是我姐姐。”皮皮虾说到‘姐姐’两个字时，眼底一暗。

也瞳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在专心掐诀。

她掐的是血诀，以血换血助皮皮虾离开地心。

此诀复杂冗长，就算是她也要摆弄很久。

“姐姐…你…你要以血换血？你…想代替我？”皮皮虾后知后觉发现也瞳在干什么。

“别扯淡！”

也瞳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看过去结果迎来一个拳头。

也瞳闪身躲过。

对方依旧不放松，加快了攻击速度。

也瞳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松开掐诀的手，同样握拳向对方挥去，“殿下，玩世不恭也要有个限度。”

她说这话时很严肃，眼底没了甜甜的笑容。

她这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郁祁莫名觉得有些不爽，他撇了撇高傲的嘴角，“我是在阻止你犯傻，不识好人心。”

皮皮虾瞧着也瞳被制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望向郁祁的眼神有些冷。

“姐姐……”皮皮虾欲言又止。

他想问郁祁和也瞳是什么关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他该以什么身份问出这个问题呢。

郁祁见他这样，眯了眯好看的眼睛，“你是不是大声叫出姐姐才能压抑心底对她的爱？”

“她是我姐姐！”皮皮虾没有回答郁祁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强调着什么。

“所以你不爱慕她？”郁祁道。

所以你不爱慕她？

怎么可能不爱慕？

皮皮虾眼神微暗，记忆如丝，将他那颗心勒得生疼。

万年前，夏凉清一身白衣不染霜华，迷倒多少女妖，却独独……入不了也瞳的眼。

也瞳喜好多变，万年前曾喜欢锦绣素云纹，夏凉清就穿着绣了这种云纹的衣袍。

皮皮虾垂下头，看着自己这身绣了老云纹的崭新衣袍，猜出这是也瞳的杰作。

他的老大啊，总是这么细心，又这么……粗心。

夏凉清爱慕也瞳，也瞳却只当夏凉清是弟弟。

夏凉清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他那颗心啊，低到尘埃里又开出花来，那朵花为她成熟，为她绽放，又逐渐……腐烂。

都说夏凉清生得好看却不会笑，一颗腐烂的心该怎样才能笑出来。

万年前那场生祭，夏凉清抱了必死的决心。

与其在她身边腐烂，不如在她心里绽放，他要她记住他。

皮皮虾苦笑一声。

他庆幸万年前夏凉清带着那份爱慕一同死了，他得到这份记忆…却无法像夏凉清一般爱得浓烈。

他只是…被夏凉清留下的记忆扰得有些心思不宁。